「好,」池南暮勾起苦澀的笑,「兩份羅勒意面。」
酒店的效率很高,沒過一會兒,服務生就送上來兩份意面,附加兩份贈送的水果和氣泡酒。
服務生推著餐車,將東西規整擺在小餐桌上,順便點燃一隻香薰蠟燭,放在餐桌正中央,盡心盡力服務。
江初先入座,抬起高腳杯輕晃,抿一口酒液。
夏日前跟著白冬槿四處酗酒,江初也算是飲出了喜好,嫌低度數的氣泡酒難喝,只喝了一口就皺著眉放下。
江初卷了一叉意面送入口,眯眼笑著催促,「吃啊,既然你已經恢復記憶,那一定也喜歡吃羅勒意面,對吧?」
羅勒的味道依舊沖鼻,令人作嘔。
「是,我確實喜歡。」池南暮笑了笑,果真捲起意面,平靜放進口,面無表情咀嚼。
噁心的氣味充斥在口腔里,隨著咀嚼與呼吸,蔓延到每一處,就連鼻腔中都是這噁心味道。
江初在觀察他,池南暮很清楚。
所以池南暮強壓下噁心,保持笑意,動作不停,一卷接一卷將意面送入口。
無論從前倒過多少份羅勒意面,現在為了挽回江初,池南暮也只能乖乖吃下去。
看著這場面,江初心裡升起一陣快意,儘管這快意里夾雜著少許痛苦,但不妨礙他揚起笑。
「怎麼樣?」江初笑著問,「意面的味道,合你的口味嗎?」
池南暮吞下口中的意面,「不及你做的好吃。」
不及他做的好吃。
從前在外用餐時,他的南暮也這樣說過,一字不差。
江初低笑,若不是池南暮皺著眉說「我不是你臆想出來的那個人」的畫面還歷歷在目,他怕是會分不清,池南暮是真的喜歡羅勒,還是在演戲而已。
快意里的痛苦成倍數增加。
如今的池南暮就像毒怡參半的糖,時像時非,偶爾給他報復的快意,相似的話語和行為讓他沉淪,渾噩半醒時最為痛苦。
砰——!
定時盛放的煙花再度亮起,比初識那年的還要盛大。
江初撐著臉,側過頭,朝落地窗外看去。
煙花綻開的形狀精美,不是庸俗艷麗的顏色,多是金光,一看就價值不菲。
只可惜,現在江初沒有心情欣賞。
「還有煙花?」江初低聲問。
「每個小時都有。」
江初看了看時間,現在離零點還有三個小時,煙花再美,看多了也會膩,更何況是和池南暮一起。
「把剩下的都取消掉,我不想看煙花,太吵了。」江初說。
池南暮抿緊唇,指尖扣緊餐叉,心頭的焦慮轟然暴起,很快變得嚴重。
過去一個月間,為了不讓江初發現他服藥這件事,池南暮服藥的時間變得極不規律,甚至於有時會直接停藥。
特別是昨日與今天,池南暮都錯過了服藥的時間,現在面臨計劃的取消,更是焦躁。
「......好。」費了不少勁,池南暮才控制住自己,拿手機發了條指令過去,把剩下的煙花都取消。
幾分鐘後,聒噪的煙花聲終於消停。
江初回過頭,本想再說些別的話來鞭笞池南暮,卻猛然發現,池南暮額頭上凝著層薄汗,鬢角處甚至有汗滴。
餐盤裡的意面被盡數吃光,餐盤表面不知何時被紙巾擦過,非常乾淨,餐叉被擺在盤邊緣,一切有條有理。
這整齊的擺設讓江初忽地心頭一跳,極不舒服。
「你怎麼了?」江初蹙起眉。
「沒什麼。」池南暮抬眸,眼神有些詭異,明顯不對勁。
池南暮似乎在難受。
為什麼?
四目相對的一剎,得益於婚後那兩年的針鋒相對,江初敏銳地捕捉到原因。
因為池南暮容不得差錯。
而他,將池南暮定好的計劃取消了。
這認知讓江初莫名產生病態的亢奮,隨即低低笑出聲音。
「池南暮,計劃取消讓你很難受?」江初勾起笑,將自己餐盤裡的餐叉拿高,故意丟到餐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