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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誰告訴你的?喻宕?」片刻之後,池南暮忍不住沉聲問。

這和喻宕有什麼關係?

江初也不隱瞞,直說:「上次在病房,我聽見你和你哥的對話了。」

有那麼一瞬,池南暮陰翳地想,他要找出始作俑者,肆意報復,卻沒想到暴露秘密的人,竟然是他自己,滑稽而可笑。

池南暮斂緊手指,收不住力,攥緊江初的手腕,仿佛這樣就能抓住些什麼,讓江初為他而留。

無言的緘默讓池南暮感到挫敗,他的方法沒一個行得通,反而將事情推到死角,無法補救。

倏地,一道刺眼的光打來,猛然照亮兩人。

視野有一瞬變暗,江初闔眼之際,池南暮下意識站到江初面前,警惕擋著。

盛霖旗不知從哪拿到個麥克風,語氣戲謔,「江先生剛才說從來不做下面那個,池南暮,真的假的?」

音響聲音大,無人沒聽見盛霖旗的話,在場的明星倒是沒敢回頭看,只有幾個資方的人投來視線,似在看笑話。

池南暮沒什麼表情,只有眉頭微微蹙著,對此感到厭煩。

看熱鬧的窺探視線圍過來,灼熱刺人。

江初透過池南暮的肩膀,望著數個光鮮皮囊下的齷濁,倒不生氣或難堪,只覺得索然。

真沒意思。

聚會沒意思,活著也沒意思,一切都沒意思。

江初收回視線,側過身,一語不發,走出光里。

「江先生怎麼要走?難道你剛才說的是假話,還是說我聽錯了?」盛霖旗一開口,燈光便追著江初而行,將他架在眾目睽睽之下。

「上還是下,都同你無關,公眾場合,還請你自重,不要將私密的事放到檯面上來講。」池南暮冷著視線警告,已經在心頭盤算日後該如何報復。

身後響起袒護的回答,江初腳步頓了頓,繼續往前走。

腳步聲緊跟而上,不知是否為錯覺,池南暮的氣息掀起一陣熱風,撓得江初耳朵發癢。

不懷好意的光一直跟到角落,直到江初走到螺旋形的車道。

直達花園的車道鮮少有車,只有特定的人才有使用權限,池南暮原先有,之後被白冬槿執意剃掉資格,剛才只得徒步而上。

人造燈光映滿天際,燈光四散,璀璨有如白晝,不留暗淡的角落。

兩人一前一後,兩道影子被燈光漸漸拉長,處在不相交的兩道平行線上。

走到半途,江初停住腳步,透過半身高的圍牆,往遠方眺望。

高樓鱗次櫛比,鋼筋冰冷,霓虹燈火通明,幽幽忽閃,有種遙不可及的孤獨感,縹緲虛幻。

外界的孤獨感似是有形的水波,一涌而上,把江初浸沒,仿佛下一秒,就要將他捲走,一躍而下。

池南暮沒來由地感到心慌,索性拉住江初的手臂,緊緊攥著。

江初垂眸輕瞥,倒是沒掙扎,單手撐到牆上,勉強支著身子。

「池南暮,你累不累?」江初問。

池南暮遲疑一瞬,試探著俯下身,湊到江初身旁,「不累。」

「我總是覺得累,不知道為什麼。」江初撐著臉說。

池南暮心裡一疼,因為知道答案。

隱瞞欺騙傷害,所有他強加給江初的東西,都是江初鬱鬱寡歡的根源。

「我最近總是在看以前的照片,辨別你偽裝的痕跡,其實一切有跡可循,」江初淡笑著問,「我以前......怎麼就沒有發現?」

江初像是在自言自語,並沒有渴求一個具體答案。

「......對不起。」

恢復記憶以來,池南暮道歉過無數次,以前江初總沒有實感,只覺得那是池南暮的詭計與說辭。

而現在,當事實攤開,他終於感受到道歉里的真意,清楚知曉池南暮是在為什麼道歉。

為欺騙,為傲慢,為不可抗力的苦難,為化成了利刃的愛意。

江初轉過頭,認真凝視池南暮,「其實我今天出門,是想見你,以此來給我自己找出個答案。」

關於什麼的答案,不言而喻。

池南暮似有所感,屏住了呼吸。

「不過,我還是找不到答案,」江初笑了笑,平靜地自我剖析,「池南暮,我承認我很愛你,不然不會撐這麼久,但我現在也沒辦法重新接受你,因為我做不到對那兩年熟視無睹。」

江初在權衡,池南暮有預感,如果此時再不說些什麼,天平就會向別離那端傾斜。

「我不會再對你做那些事,我保證,」池南暮頓了頓,鄭重地說,「如果不是因為車禍,我根本捨不得傷害你,我們的婚姻,一輩子都不會出差錯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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