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公公很快就換了一身富家老爺的裝扮, 出門長隨車夫跟著, 比趙淩自己騎著一匹馬噠噠噠要氣派多了。
到了趙家之後, 趙淩把人稍微留了一下, 從家裡拿出幾個點心盒子:「常媽媽新做的點心,您幫著試試。」
燕公公一聽, 就樂呵呵地接過,想到什麼突然小聲道:「四郎四郎。」
趙淩更湊過去一點, 小聲問:「什麼事?」
燕公公有些不好意思:「你那個牙膏還有沒有?」
趙家在東市上有兩家鋪子,一家後來開的點心鋪子, 另外就是趙王氏一早開的脂粉鋪子。
要說點心鋪子裡的東西確實貴,但一般人家逢年過節什麼的, 還能買一點甜甜嘴, 那脂粉鋪子裡的東西,真就不是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了。
脂粉這種東西,並不算是必需品,上下限非常高。
趙家的脂粉鋪子就是屬於上限最高的那一類。
鋪子裡賣的, 還不只是胭脂水粉, 還有一些日用品,像是洗髮水、沐浴露、香皂、各種護膚品等等。
譬如薔薇湯里洗手用的花瓣形狀的香皂,那一片片的一小盒就得十兩銀, 只有趙家的鋪子裡有的賣。
燕公公說的牙膏,就是脂粉鋪子裡的日常清潔用品中的一種。
他原先刷牙是用上好的青鹽,後來有了牙粉之後覺得牙粉更好, 等趙淩送他牙膏之後,他又覺得牙膏最合用。
燕公公倒是想去趙家鋪子買,他也不是用不起牙膏的人,但忙起來就忘了。
等他想起來,差人去買的時候,鋪子裡的牙膏已經賣光了,而且過年工人們都放假了,等過了正月才能有新貨上架。
別說是牙膏了,鋪子裡別的東西也已經基本售罄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過年大家捨得花錢,還是外地客商買走了,或者是神都的官員們買了送回老家去,反正生意好到脂粉鋪子提前歇業。
若是平時,不用東家吩咐,燕公公這樣的身份只要張口,掌柜的就是白送也樂意。
可惜現在這種時候,掌柜的也沒辦法無中生有。
趙淩一聽倒是不為難:「我那兒應該還有沒拆封的,您等等。」
說完,他就又跑了回去。
不用他自己動手找,來福在呢,一聽直接就從小庫房裡收拾了一個小箱子出來,自己就搬到燕公公車上。
燕公公的馬車很快就走了。
他放下帘子,都沒打開箱子,就搖頭晃腦地哼起小曲。
同車的小太監見狀,諂媚道:「公公,我瞧著這箱子輕飄飄的,難道裡面裝的全是銀票?趙家瞧著不顯山不露水的,沒想到出手這麼大方。」
燕公公眯著眼睛笑:「那你打開箱子瞧瞧,裡頭有多少銀票?」
小太監頓時眉飛色舞,裝模作樣地捋了捋袖子,先把小箱子搬到兩人中間的小桌上,感覺比他想像中要沉,難道裡頭還放了一些金銀?
他略感疑惑,慢慢打開來:「咦?還真是牙膏。」
裡頭是一個個漂亮的瓷罐,上面有代表不同香型的不同圖案。
瓷罐旁邊是幾個瓷瓶,都是燕公公喜歡的日常清潔護膚用品。
作為伺候燕公公日常起居的小太監,他當然是再清楚不過。
只是等他把小箱子裡的東西全都拿出來,都沒見一張銀票一錠銀子。
他還不死心,把盒子的六面都敲了敲,確定真的沒有夾層,才失望地把東西復位,又把幾個點心盒子打開來一一檢查了一下,都是很實誠的點心盒子,再開口時語氣頗有點怒氣:「這趙四郎怎的如此不識好歹?竟然真的送這些東西。」
「哼。」燕公公輕哼一聲,看向這個瞧著還算是機靈的小太監,想著對方畢竟年紀小,還是在自己跟前伺候的,有些事情確實得教,「趙四郎不識好歹?我瞧著是你不識好歹。」
小太監跟燕公公算是族親,靠著這層身份,他入宮到現在並沒有怎麼受磋磨,性子也活潑。
這些話他在外頭是萬萬不會說的,也就是現在只跟燕公公兩人才會這樣隨意。
他有什麼不懂的就直接問:「公公,我瞧著那些外臣來見您,每次都是帶著大筆的金銀珠寶,您還不一定見,怎的趙四郎只送這些不值錢的玩意兒,您就那麼高興?」
燕公公掰開了揉碎了跟他說:「那你覺得,為什麼那些外臣要送我東西?」
小太監回答得半點沒猶豫:「為了讓您在殿下面前說好話。」話一出口,他自己就懂了,「我明白了。趙四郎自己就能跟殿下說上話,還能跟陛下說上話,自然用不著您幫忙。」也就不用拍燕公公的馬屁。
燕公公面無表情:「不錯,腦子還不算笨。咱家在殿下面前雖然有幾分臉面,可到底是奴婢。送上門來的錢,收與不收,收多少,那都是殿下的恩寵。」
別人吹捧是別人的事情,他可不會為了輕飄飄的幾句話就不知道自己是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