竇榮說得很簡單:「米家前車之鑑不遠。趙夫人,你不希望趙家成為下一個米家吧?」
趙王氏一下就聽明白他在說什麼,但:「危言聳聽。趙家如何跟米家相提並論?」
「如何不能?米家在朝為官的,不過兩人。米詔還是一個從五品。如今戶部尚書年事已高,戶部的羅侍郎也比趙侍郎年長十多歲,戶部尚書的位置,遲早是趙侍郎的。水靈……趙淩做下如此多的功績,全都記錄在冊,只等他殿試之後就順勢升遷。他升遷的速度,只會比趙侍郎更快。趙侍郎不到三十就官拜三品,趙淩呢?朝中有幾個三品的官職?陛下必不可能讓趙淩待在戶部,那就只能去別的地方。到時候趙家一門父子二人,手握朝中兩個要害部門。
趙家雖然沒有米家那麼多門生故吏,但門下省的管侍中有。
另外,趙家可不只是一個趙淩。
趙廈、趙辰、趙縉、趙茂,入仕的時間都不晚。」
趙淩忍不住反駁:「趙縉也行?」
竇榮奇怪得看他:「你鄉試的時候,十幾歲的舉人多嗎?」
趙淩迷茫:「不知道啊。我考完就被帶回來了,燒尾宴都沒參加。」
考試的時候人茫茫多,他那會兒個子又矮,站在人堆里壓根沒法注意到別人的年紀。
竇榮把趙淩另外一隻腳也放到自己腿上,一邊給他擦藥酒,一邊略過趙淩,跟趙王氏繼續說道:「不用很久,再給趙家十年,到時候,趙家是什麼樣的光景?」
趙王氏要強,卻沒想過強也能強出問題來。
確實,家中子侄輩出息。
她出去給孩子們談婚論嫁,都極其順利。
幾個孩子的婚事都挑選得很好。
就是趙茂,也已經有人委婉表達過意願。
年前她給田學智說親的時候,感受最為明顯。
她本來以為田學智的條件,高不成低不就的,很難找到合適的,結果沒多久就找到了不少條件不錯的。也因為一眾姑娘的條件都比較合適,她才租了園子開了個賞花會。
雖然當天也邀請了不少其他未婚的少年郎,但田學智還是其中最受關注的一個。
最後很順利就訂下了婚事,只等春闈過後就舉辦婚禮。
趙家的勢頭,別人都看得見。
她突然就想到趙淩以前經常優秀而不自知,她感覺自己也有類似的情況。
她不能因為自己的夫君十八歲考中探花,就覺得十幾歲參加會試是很普通的事情,覺得自家的孩子們只是過得去。
對比別人家的孩子,他們家的孩子已經很優秀了,還不是一兩個這麼優秀。
等明年春闈結束,趙金娘夫妻過來的時候,還會把老家的趙游帶來。
她感覺自己家很是收斂低調,忽略了趙家已經沒法低調。
照此發展下去,不出十年,趙家就算成不了第二個米家,勢力也不可同日而語。
趙王氏只覺得後背發涼:「這跟你和趙淩的婚事有什麼關係?」
「您不覺得趙淩的情況和我差不多嗎?現在陛下覺得趙淩是個小孩兒,很是看重他沒錯。可等到趙淩入朝為官,一天天掌握越來越多的權力,再做出更多的功績,讓陛下封無可封的時候,陛下還會這麼想嗎?」
有句話他不好說。
他姨父最大的問題是大概率能活很久。
先帝三十九歲駕崩,是因為常年征戰,氣血兩虧沉疴難起。
顧潥可沒這方面的問題,甚至因為先帝早逝,他相當注意養生,不說活個一百歲,六七十歲應該沒什麼問題。
如今天下豐足,風調雨順,他就算想大逆不道反了天,也沒有成功的可能。
就算顧潥只活到六十歲,也還有十好幾年時間,足夠把趙家像摁死米家那樣摁死了。
而且以顧潥的性格,越是年邁,猜忌心肯定越重。
他現在還肯對米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到趙家的時候呢?
竇榮給趙淩擦好藥酒,把藥酒瓶子放好,輕微的聲響讓趙王氏回神。
她顯然腦子一片混亂,站起身出門的時候踉蹌了一下。
竇榮快步過去扶了她一把,出了炕屋小聲說道:「趙夫人,您該多為趙辰、趙縉多考慮。」
趙王氏回頭看向竇榮,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,定了定神才問:「你什麼意思?」
竇榮知道她聽懂了,但就當她沒聽懂,挑明了說道:「趙辰才學雖不及趙淩,卻也不比旁人差。明年春闈,一甲不行,二甲肯定穩,將來前途不可限量。只不過有趙淩在,別人不太會注意到他。到時候他外放,踏踏實實在外發展,也不會有什麼阻礙。」
趙王氏確實對趙淩很好,但是趙淩畢竟不是趙王氏親生的。
在沒有事情的時候,趙淩可以得到她很多的寵愛,但是在有事情發生,尤其是需要做出取捨的時候,一個庶子如何能和兩個親生子做比較?
竇榮說得很直白。
意思就是讓趙淩站在台前吸引注意力,讓趙家得到穩步發展的機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