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廝看到趙淩出門,趕緊跟上, 得知他要去馬廄,表情變得有些微妙。
趙淩注意到了, 扭頭去看慢慢。
慢慢依舊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樣子。
到了馬廄,趙淩借著不太亮的光線, 都能看到馬廄里其它牲口身上的牙印。
「慢慢?」
慢慢把腦袋放在趙淩頭頂, 四條腿來回小跳:「咴咴。」
行叭,先餵飯。
趙淩把小廝支開,給慢慢和其它牲口一起餵空間飼料。
怎麼辦呢?自家的崽幹壞事,做家長的總得賠償吧?
慢慢吃完, 就不要他了, 把他趕出馬廄,自己睡覺。
趙淩只能叫上小廝往回走,還沒走兩步, 就聽到一陣急速靠近的腳步聲,然後自己被掐著咯吱窩舉了起來。
「放我下來。」
「哦。」竇榮把人放下,伸手和他十指交握, 「天都還沒亮呢,怎麼又一個人亂跑?跑丟了怎麼辦?」
「我怎麼可能跑丟?」趙淩下意識回嘴,突然反應過來,又嘴硬,「我這不是跑回來了嘛。」
竇榮看了看天色:「詳細跟我說說怎麼回事。」
「哦。」趙淩感覺也沒什麼可詳細說的。
迷路的道路相當枯燥,無非是走走走,走過沙漠走進草原,打野獸打人。
「然後就看到豆豆啦~」
竇榮聽著他上揚的小尾音,後背的冷汗都快把衣服給浸濕了,一陣一陣的後怕,把他抱緊在懷裡,良久說了一句:「臭水靈。」
「噫——」趙淩不高興了,「你要不要再組織一下語言?」
「不組織,你就是個臭水靈!」竇榮倔強不改口,還抬手打了一下趙淩的屁股。
趙淩覺得豆豆膽子大了,該好好管教管教,偏偏竇榮的力氣大,他也掙脫不開,最後乾脆自暴自棄:「哼,臭豆豆。你等著,我做臭豆腐吃。」
竇榮感覺趙淩已經把豆腐做出花樣來了,但是:「臭豆腐?能吃?臭了的東西還能吃嗎?」
「能啊。」趙淩嘿嘿笑著,頭髮絲里都冒著壞,「臭水靈要不要吃?」
「要!」竇榮回答地沒有半點猶豫,又覺得渾身火熱,控制不住腦子往偏裡面跑,馬上回過神來嘆氣,把趙淩放到床上,用被子裹住了輕輕拍,「不怕,回家了。」
「……嗯。」趙淩看著竇榮,看著看著情緒一下子繃不住了,把胳膊從被子底下伸出來,圓眼睛一下子變得扁扁的,摟住竇榮張嘴就哭,「我被沙暴吹跑了,幸虧被慢慢和宇樹拽住,還有大疆給我當秤砣。」
秤砣?
「我們在沙子底下被埋了好久,是從沙堆下面挖出來的,出來都半夜了。」
「我身上也沒帶什麼東西。」
「我也不知道到哪兒了,四周長得都一樣。沙漠裡都是一樣的沙子,草原上也是一樣的草。」
「我還以為這輩子都找不回家了。」
「殺人的感覺好噁心。」
「晚上冷,我還得蓋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衣服。」
竇榮聽得心裡直抽抽。
從小不說金尊玉貴也是錦衣玉食養大的趙水靈,什麼時候受過這種苦,遭過這種罪?
哪怕他們一起去學農的時候,至少身邊有小夥伴,也沒有什麼危險。
趙淩嚎出來感覺就輕鬆了很多,哭累了,直接就睡著了。
竇榮請了大夫過來,給趙淩把了把脈,都說沒什麼問題:「趙郎中底子好,就是可能這段時間吃得差了點,慢慢養上一段時間就好了。」
另外一位大夫說道:「受到了一些驚嚇,老夫開一副養神的藥,吃上三天。」
竇榮送兩位大夫出去,回來摸了摸趙淩哭紅的眼睛,覺得趙淩這麼睡著小小一隻,看起來像是出去征戰好幾天毛都打禿了的虎先鋒。
哦,趙水靈還是很水靈的。
沙漠草原里待了一個多月,也不知道怎麼洗洗乾淨還是一副水靈靈的模樣。
果然是因為名字問題?
他走出去,吩咐小廝們好好服侍。
塔爾罕來勢洶洶,尤其到了現在這個時間節點,肯定想著要來劫掠一波糧草。
與其被動防守,不如主動出擊。
被留在都尉府的幾名小廝一整天嚴陣以待。
原諒他們職業生涯以來,沒有伺候過矜貴的京城闊少。
不提這位別的身份,就說趙淩是竇榮的未婚夫這一點,就足夠他們萬分重視。
只是他們平時伺候竇榮,甚至一起行軍都可以,實在不行給他們一把刀,他們都能上陣殺敵,但他們是真的不知道這種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少年郎怎麼伺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