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上說是竇榮的姨父,還是看著竇榮長大的,更是在他成長的過程中擔任了父親的角色,但顧潥什麼性子,大家都知道。
顧潥對自己的親兒子都那樣,更別說竇榮了。
以竇榮在涼州的戰功,明明可以升一級,結果回到神都之後,依舊是四品。
要說以後等顧朻上位之後……
那得是多久之後?
顧潥身體康健,起碼再活個二十年不成問題。
但是一個武將能打仗的年紀,也就那麼幾年,過了體力和腦力巔峰之後,就是走下坡路。
最該建功立業的年紀,偏在神都蹉跎。
更何況,誰知道顧朻上位之後會是什麼樣子。
人是會變的。
竇榮看了看不遠處換上了春衫的趙淩,眼中含笑:「當然值得。我也沒為了他。我放棄那些,對他也沒什麼好處。這些不過是我強求來的代價。」
如果他不付出這些,那連和趙淩在一起的機會都不會有。
鞏盛看著他的眼神,只感覺心底發寒:「強求?」難道趙水靈不是自願的?
太子伴讀中,竇榮和趙淩年紀最小。
其他人看這兩個,一直都有一種哥哥的心態。
就鞏盛而言,他肯定是和竇榮更加熟悉,情感上也更偏向於竇榮。
趙淩更像是半路硬塞進來的小朋友。
在剛開始的好幾年裡,鞏盛都是把趙淩當做竇榮的掛件來看待的。
小朋友家世不行,腦子似乎也不夠聰明,表現得也不夠機靈,在文華殿裡還會被人欺負,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嘴巴足夠甜,哄起人來不要命。
他先前就說兩人成親,竇榮的損失太大,趙淩倒是看不出受什麼影響,還以為是趙淩哄的竇榮。
他也明白文武官員之間默認的規則,但他一直看不懂的是,明明是兩情相悅,那就什麼事情都該由兩個人來共同承擔。
至少在他的角度,不該是竇榮為了趙淩放棄那麼多,明明趙淩去涼州也可以發展得很好。
同為武將,他太明白一支千人騎兵要訓練出來有多難。
竇榮說放棄就放棄了。
鞏盛又看了看趙淩。
這次趙淩注意到了他的視線,投過來一個疑惑的眼神。
鞏盛擺了擺手,示意沒事,又去跟竇榮說:「水靈不是對你很好嗎?你們不是兩情相悅,怎麼就強求了?」
「嗯,他一直對我很好。」所以,他不清楚趙淩對他的感情,究竟有多少是出於從小一起長大的友情,有多少是出於情愛。
朝夕相處,他對趙淩有了更多的了解。
趙淩看著跟誰都關係很好,待人貼心,哄人更是能把人哄到骨頭縫裡都暖洋洋的,但其實趙淩骨子裡很獨。
倒不是說趙淩性情涼薄,待人不真誠,而是趙淩其實無所謂有沒有那些外部的東西,他只在乎自己過得開心。
他手上沒實權,也不去爭,那是因為他壓根就不要那些東西。
先前趙淩說要跟抹布成親是開玩笑,但他知道趙淩並不在意婚姻,不接受別人給他安排的成親對象,更不接受在他不願意成親的階段成親。
他大概是在恰巧趙淩動了念的時候出現,才能有這樣的緣分。
鞏盛嘆氣:「那水靈想幹嘛就幹嘛?你就不管管?」
「不管。他想幹嘛,我陪著他幹嘛就行了。兵,我可以再練;爵位,我也可以自己掙。」只有趙淩,錯過了,就沒有了。
鞏盛都不知道該覺得擔心竇榮,還是該擔心趙淩了,看了看顧朻那邊,見他對他們招了招手,拍拍竇榮的肩膀:「走吧,那邊聊完了。」
竇榮走過去拉住趙淩的手,和鞏盛、祝陽站一起,目送顧朻被兩名侍衛一左一右幾乎夾著登船,看他安全到了甲板上,都鬆了一口氣。
送走了太子,四個人乾脆趁機去踏青。
現在踏青,節氣上已經有些晚了。
湖邊的桃花已經幾乎開敗,只剩下一點點殘花,葉子已經長出來了不少。
柳樹更是全都已經碧綠一片。
趙淩看著許多柳樹和飄飛的柳絮,微微皺了皺眉:「柳樹種得太多了,應該換些別的樹種。」
祝陽說道:「柳樹長得快,耐澇,能種在水邊,還不用怎麼管。」
「倒也是。」能種在水邊的樹不多。
「快的話今年我應該就要去西州了,到時候看看那邊適合種什麼樹固堤。」祝陽對於脫離神都的環境,尤其是離開顧潥的眼皮子底下,簡直感覺全身都輕了三十斤,整個人都要飛起來。
「你那麼快就把前期的工作做完了?」趙淩吃驚。
他感覺前期考察論證都得五年起步。
祝陽挑眉:「沒啊。我不是剛把那些挖河的東西給整了個大概嘛?接下來當然得實地考察,起碼沿著西川走上個三五遍的吧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