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舶司使權力大,利益更大,章程人員都是現成的,機構相對獨立,市舶司使能夠自己說了算,管理起來比戶部還簡單,人還自由。
趙淩一個吏部侍郎,憑什麼占著戶部的官職不放?
現在放了,但是放給了太子。
薛侍郎當然是沒有膽子去惱恨太子的,但跟趙淩別苗頭的膽子很足。
趙淩都覺得這人不知所謂,壓根懶得理他。
不管錢從哪裡來,規矩先定好。
保護弱勢的孤兒寡母,這些朝廷官員並不怎麼看重,他們看重的是朝廷對於地方統治力的進一步加強。
這個看重,有的支持,有的反對。
畢竟這動到了一些人的根本利益。
像趙家,人在神都,但大部分的家業其實是在老家瀘陽縣。
趙家分家的時候,房產方面,趙縉得到的是元慶坊的老宅,趙茂是給另外置辦的兩棟宅子。
至於現在住的尚書府是屬於朝廷的,肯定不能傳給趙辰。
趙辰這個長子繼承的就是老家瀘陽縣的大宅、田莊,以及一應的產業。
這些都不需要明說,而是約定俗成的。
神都是天子腳下,置辦產業太過打眼。
世人落葉歸根的思想很嚴重,官員致仕都是說的告老還鄉,所以家業基本都置辦在老家。
按照現在人的思維,家業最大的部分就是田地。
這些官員多多少少會在老家置辦大宅田產,自己的親族也同樣如此。
他們在朝為官,在野就是鄉賢。
趙淩要成立里辦,讓朝廷直接派人插手一直到村一級的管理,就是在分薄這些人的權力,影響他們的利益。
這些東西當然不可能直接寫進奏摺里,趙淩的奏摺就是單純針對吃絕戶的問題,出發點是儘可能保護任何一個大虞百姓。
大虞幅員遼闊,近些年西北增加了一個面積堪比州的鐵脊縣,南方增加了寧州和吳州,中西部眼瞅著黑龍澤要變成黑龍州,不僅缺官,更加缺人。
社會已經如此缺人了,還要被人把百姓們弄死,這能忍嗎?
至於這些人既然在老家日子過不下去,那就帶著財產在朝廷的主持下,換個地方生活,起碼能活下去。
一個地方如果由大量移民構成,那麼社會環境也會相對開放包容,沒有宗族勢力的對抗,朝廷的管理也會更加容易。
這些東西都不需要明說,就像是那本彈劾趙茂和趙王氏的奏摺,也不明說是針對的女官。
這麼大的事情,當然不是一次小朝會就能決定的。
但也不是能不了了之的事情,起碼這個年,大家都別想好過了。
至於為什麼趙淩寫這封奏摺的原因,很快就被扒了出來。
侯府書房裡,一大家子坐得三三兩兩。
趙驊叮囑竇榮:「翊兒這些天儘量不要讓淩兒落單。」說著瞪了一眼趙淩,「你膽子也太大了,怎麼什麼都敢提?」
動到這些人的根本利益,誰知道會使出什麼下作手段?
竇榮本來就和趙淩形影不離,也知道趙淩提案的嚴重性:「我知道的爹。」
趙驊又看向其他幾人,尤其是小兒子:「茂兒你一家都搬過來住,反正快過年了。」
趙茂也不在這種事情上死犟:「好的爹。」
「你們這時候倒是都聽話。」平時他說一句話,壓根沒人聽他的。
已經致仕的管博澹拍拍趙驊:「你也不用這麼費心。那群人暫時還沒膽子也沒必要對上你們家,彈劾的那個給事中倒是危險了。」
就像戶部的薛侍郎,沒膽子針對太子,就針對趙淩。
大家都知道柿子挑軟的捏。
動趙淩和趙家不說膽子大不大,就說難度係數的高低,顯然是做掉一個給事中要來的容易得多。
趙婉清當官沒多久,當的還是小官,對官場上的不講究還不太了解:「你們的意思是會謀害朝廷官員?膽子這麼大?有必要嗎?只是遷怒吧?」
沒錯,就是遷怒。
沒有給事中彈劾趙茂,就不會引出趙淩搞什麼里辦,就不會動到官員們的利益。
官員們動不了趙淩,難道還動不了一個給事中?
這個邏輯趙婉清是能理解的,但在她看來,大不了就把人給偷摸著貶官或者外放到一個窮苦地方去,或者明升暗降把人架空,這都是可以很輕易做到且能夠給人一個教訓的體面做法。
直接把人殺了?
趙淩說道:「不能解決問題,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