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哈哈哈。」顧朻忍不住大笑,「朕總覺得瑞瑞、趙瑞還是個小孩子。唉,是朕的錯。」
景尚書對於官員混資歷一說向來深惡痛絕,相信達者為先:「趙瑞年紀輕,不代表他資歷淺。要說出入御書房的年紀,朝中如今有幾個人比他資歷深?幹的事情多,去的地方多的,也比不過趙瑞。
趙家起於微末,得太上皇恩典才有如今。趙家子、女都對天家忠心耿耿。
趙瑞來當太子太傅,再恰當不過。」
最關鍵的是,趙淩說的話,太子願意聽。
能夠在這三省六部里待著的人,別看平時各有各的立場,相互之間掐得天昏地暗,但什麼是對這天下好的,什麼是對陛下好的,什麼是對自己好的,心裏面都門清。
平日裡行事,只看這三者各自占比多少,在自己心裡孰輕孰重罷了。
普通的想要找個能夠給太子諫言的人,人選多得是,難就難在,能管得住太子。
景尚書明白為什麼顧朻來找自己詢問,一個肯定是因為他是吏部尚書,所有人事任命都得讓他知道;二是趙淩是他副手,要是趙淩當上太子太傅,哪怕談不上什麼實際權力,但品階直接比他高了,有些領導就會嫉賢妒能。
他是那種人嗎?
他才不是。
趙淩今天晚上不是不在家用晚膳?他回去就翻牆去隔壁偷狗。
顧朻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覆,終於把景尚書放走了,背著手下班。
身邊的侍衛一個提起龍袍,一個提起衣袖,免得掛到扶手帶倒筆墨。
燕公公隨侍左右,笑問:「趙侍郎當太子太傅這個事情,看起來是眾望所歸。」
顧朻叫過來談論這事情的,不只是景尚書,三省六部的重要官員大部分都談了一遍。
不管哪些是真心認可,哪些是猜出顧朻的意思順著奉承,反正大家都不反對。
顧朻微笑:「朕就是擔心水靈自己不願意。」
燕公公笑道:「您是陛下,您說了算。」又說,「景尚書剛才說得對,陛下還是少叫幾聲趙侍郎的小名,把他叫小了。」
「那是朕把他叫小了嗎?是他自己的性子太跳脫。」顧朻堅決不認為是自己的問題。
十月,太子大婚。
整個神都一片張燈結彩。
趙淩作為重臣和便宜親戚,也是座上賓。
只是參加天家的宴席實在折磨人,無窮無盡的祭祀,催人入睡的禱詞,以及站到發麻的雙腿。
等到祭祀結束,好不容易能坐下了,但吃吃喝喝並不怎麼好;舞蹈和音樂很好,但是身邊竇榮盯著,但凡他的眼睛往哪個舞女歌姬身上多看一眼,就要被瞪。
吃不了兩口還要跟人交際。
這種場合他還不能擺臭臉,得笑,還得笑得真誠,發自內心的喜悅。
竇榮在邊上給他遞酒:「要不你喝杯酒躺平得了。」
「不行,不能失儀。」這又不是他家裡晚輩們的婚宴,他露個臉參加一下,接下來就能隨便找個過得去的理由躲開。
現在皇帝皇后都沒走,他敢先走一個試試?
顧朻和余姝都待他好是不錯,但不代表他能不給他們面子。
君是君,臣是臣,該有的分寸得有。
趁著這會兒暫時沒人過來,趙淩跟竇榮小聲感慨:「得虧我們兩個成親了,不然這會兒咱們之間也得隔著一層,說話做事都得先想一想。」
竇榮明白他的意思,跟著微笑:「嗯。」
他們官職高,坐在大殿的前列。
兩人長相出色,在周圍一群平均年齡超過五十歲的權貴中本就非常顯眼,如今兩人言笑晏晏的樣子,更是惹人注目。
這次宴席還是男女同席,各個大臣都是以家庭為單位擺放餐桌。
很多家庭不管私底下怎麼相處,出門在外都是相敬如賓,哪裡像趙淩和竇榮這樣親密?
要說兩人也沒做什麼親密舉動,但氛圍瞧著就不一樣。
一些跟著父母來參加的未婚子女,看向他們的目光都格外不一樣。
沈妝自己的官職不夠,今天是作為趙淩的「拖油瓶」來的,看看自家舅舅,再看看別人,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。
趙淩和竇榮都紛紛側頭去看她:「笑什麼?」
沈妝眨眨眼,小聲道:「殿中這些夫妻,哪些感情好,哪些虛情假意,哪些勢如水火,真是一眼就能看出來。」
平時男女分席,男人有男人的社交,婦人有婦人之間的話題,未成年男女之間也有各自的圈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