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當然不會,」周及夾著菜,「李大腳,如果你是我,你就會知道在這裡的我,每分每秒都是煎熬,我知道他們是我的親爸親媽,是給了我生命的人,可我就是對他們親近不起來,我特別想回兆寧,我想老周,我太希望根本沒有這些事發生,我還是老周的親兒子,我......」
周及夾的那口菜一直沒夾上來,他停住筷子收回手,停了聲音低下了頭。
「格格?」李唯欽非常小聲地叫了一聲。
周及抬起頭的時候,臉上是流著淚的。他的嘴抿了又抿,卻還是裂開了條縫。他視線上看試圖讓眼淚不再繼續留下來,可他的淚腺崩了。
李唯欽怔怔看了幾秒,馬上抽出紙巾遞過去:「激動了吧。」
周及扯過紙巾往眼睛上按著:「媽的,上一次這麼哭還是艾斯死的時候。」
說完這話的他就笑了,李唯欽也笑了。李唯欽轉移話題道:「頂上戰爭誰看誰哭,也不怪你,我不也哭的嘩嘩的麼。」
周及用那張擦過眼淚的紙巾擤了鼻子,然後深吸一口氣:「也就是在你面前吧,不然我都哭不出來。」
「我知道你過的不痛快著呢,」李唯欽攤手,「我這不是來看你了麼。」
李唯欽的到來,讓周及一直緊繃著的某種忍耐泄了力。從警方找上門告訴他幼時被拐的真相到現在,一百多天了,他一直在忍著。
獨自在這個他根本不喜歡的地方混了一個多月,他的好兄弟來看他了。他似乎才找到了脆弱的理由。
哭過了,也就算過去了。
眼淚乾涸之後,他還是能笑的沒心沒肺的。
他跟李唯欽說他在倉汀這邊遇到的事,李唯欽跟他說在兆寧那邊他走後的事。不管是發生在學校里的還是發生在家裡的,他們都說。
時而一起憤怒咒罵,時而一起輕快吐槽。
悲喜交雜里全是痛快。
把又添的那瓶米酒清空後他們就結帳離開了。
八點多的倉汀遠沒有兆寧熱鬧。李唯欽要不是來看周及,也根本沒機會到這種南方小城來。他悠閒散著步:「這裡節奏真慢,下了高鐵我就發現了。」
「是慢。」周及點點頭。
「我覺得這裡挺好的,很適合修身養性。」
周及:「那你跟我換。」
「你呀,」李唯欽扭頭道,「就是對這裡偏見太大,所以很難對它喜歡起來。」
「那有什麼辦法,」周及嘆了口氣,「我也不想。」
李唯欽:「你放輕鬆一點會好很多,反正你最終是要逃離這裡的,那就甭去管喜不喜歡它,也別想著一定要去接受親爸親媽,一切隨它去不行嗎,等到了可以離開的那天,你不回頭的大步走不就好了。」
「墨跡一堆,你到底是想說什麼。」
「嘖,那我簡單點說,」李唯欽停頓後繼續,「你就當你是過來寄宿的,到日子就撤,別管那麼多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