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是不是這麼和你說的?」秦越痛心疾首,「瀟瀟,你太讓媽媽失望了。」
「我沒有……」蕭瀟眼睛慢慢紅了,胸口窒悶得受不了,「我沒有早戀。」
可是秦越根本不信任她,只當她是拒不承認好矇混過關。
「瀟瀟,這件事你必須寫個檢討書,哭也沒用。媽媽希望你能知錯,希望你吸取教訓。不要怪媽媽批評教育你,媽媽也是為你好。」
她這樣一說,眼淚就一下子決堤不受掌控了。
這個周末,蕭瀟過得異常糟糕。
周日傍晚,蕭誠開車送他們回到公寓樓下,她獨自一人等在生了鐵鏽的一排報刊箱前,給儲銀打電話,心情前所未有的微妙。
搜羅到這些課本還把它們帶出來,她撒謊說是將書借給一個剛上初一的學妹,學妹成績優異,很有進取意識,借書提前自學。
可能就是因為和媽媽撒了謊,私下和儲銀見面,才會有一種和早戀對象暗通款曲的錯覺。
而這種錯覺,致使她在給儲銀打電話的時候,手心竟然微微出汗。
耳畔是撥通電話後的一段彩鈴,熟悉的男聲深情款款地唱著「天空啊下著沙,也在笑我太傻,你就別再追尋看不清的腳印」。
儲銀的彩鈴和他本人風格不太像,這歌孤寂中帶著絕望,可在蕭瀟看來,他不像是把一首詞曲悲憫的歌展示於人前的個性。
響了兩聲,電話接通。
「餵?是儲銀嗎?我是蕭瀟。」
那邊沒有聲音。
公寓公共大廳人來人往,蕭瀟看到金髮碧眼的外國,也看到黑皮膚梳小髒辮的非洲女士。
爺爺說過,大樓里的住戶能組成一個小聯合國。
她其實並不是很喜歡住在這個小聯合國里,好奇是有的,但人口流動太過活躍,她暫時還沒能完全適應。
「……餵?儲銀?」那邊只有街道雜聲和刺耳的車笛,她不自覺放輕音調,又喊一聲。
「嗯。」一聲低音,在嘈雜的背景聲里顯得模糊不清。
「我是蕭瀟。」她認真地重複一遍。
「嗯。」聲音依然低沉含混得難以捕捉。
蕭瀟撇撇嘴,到底誰找誰辦事啊。
「我回來了,在樓下。」她對他強調。
通話突然掐斷,餘下一片忙音。
蕭瀟握著手機:「……」
就在她對著屏幕乾瞪眼時,一通電話撥進來,來電顯示是【小捲毛】。
蕭瀟咬了咬牙,聽筒再次貼於耳邊。
「你剛剛的行為很沒有禮貌。」
對面沉默一秒,背景聲明顯減弱,大概是遠離馬路,走到某個稍微安靜的地方。
「我道歉。」他說。
清冽沉磁的三個字,就好像在對著她耳朵說話,這還是第一次蕭瀟如此近距離地聽見他的聲音,平靜的,淡漠的,和真實聲音有些許的不同,情緒更加難以揣摩。
「我接受你的道歉。」他爽快,她也爽快,蕭瀟直來直往,小奶音隨便說點什麼都透著清甜,「你在哪,快過來,再不過來我就走啦。」
「你想走哪去。」
兩道聲音重疊,一道在耳邊,一道在公寓入口處。
蕭瀟一愣,轉頭看向敞開的公寓大門。
儲銀孤身立在夕陽的餘暉里,橘色的螢光環繞周身,像籠著一層淡淡的光圈。
他仿佛是從斑斕的光團里走出來,神情又逆著光,那種神秘未知的吸引力一下子又涌了上來。
蕭瀟忽然愣了神。
原來,怦然心動真的只是一瞬間的事。
在此之前,蕭瀟從來沒有產生過類似的感覺,可是此時此刻,或許是受了委屈後萌生的叛逆,或許僅僅只是感覺剛好對了,她突然心裡有了一個想法。
伴隨想法而來的,還有臉頰瞬時燒起的熱度。
與人對視時,除非心虛,通常情況下蕭瀟都會直視對方的眼睛。
頭一次,和他遇見以來的頭一次,她飛快挪開目光,視線一低,只好意思去盯他脖頸上掛著的頭戴式耳機。
耳機線很長,一路延伸至他垂放在身側的左手,手裡握著什麼東西,銀白的盒子狀,看不太清。
他的手臂也很長,視線落足在手上,就不免一不小心掃到腿,他邁步朝她走近,長腿藏在挺括的褲管里,每動一下,便緊貼褲管輪廓,線條極為流暢。
他的腿,真的,好好看啊,又長又直。
越來越近,越來越近……
當他駐足於她面前,蕭瀟終於看清他手裡的東西,似乎是錄音機,可是長得又較為奇特,她沒有見過。
他頎長挺拔的身軀遮擋住門外的夕照,蕭瀟只覺頭頂都是陰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