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瀟留心到儲銀繃緊的下頜線,她五指張開,往上抬了抬,停留在半空。
意思是:我放手了,你隨意。
儲銀的手卻沒有動,她出其不意握住時處在什麼方位,數秒鐘過去還處在那個位置,並且,他的眼睛也看著那裡,不知在想什麼。
你不是很會氣我嗎?傻了?
蕭瀟主動向他側臉挨近,左手探到他眼皮底下揮了揮,還沒說話,他就用另一隻手,精準無誤地推在她腦門,將她腦袋一下推得老遠,後背幾乎都要靠到齊開身上。
那隻定如磐石的左手收回去,揣進兜里,他轉頭,眼神極深,夾含警告。
「你矜持點。」
「……」
蕭瀟被他這四個字說得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。
這節音樂課的最後十來分鐘,蕭瀟將靠椅緊緊貼在齊開身邊,在僅有的範圍內與儲銀拉開最大距離,以強有力的行動劃清界限。
下課鈴聲打響,八班學生需要留守陣地鼓掌歡送。
蕭瀟啪啪啪用力拍掌,儲銀起身,她仰頭,笑裡藏刀:「再見,蠟燭。」咬字的重音都放在最後。
然後繼續鏗鏘有力地鼓掌,頭卻扭回去,再不看他。
儲銀插在兜里的手緩慢收緊。
齊開看他一眼,心裡在猜,即使不了解「蠟燭」的含義,他大概也能感覺到不是一句好話吧。
不歡而散,蕭瀟有點難過,更多的是遺憾,合則來,不合則散,他們明顯三觀不合,做不成朋友。
既然如此,不強求,不好奇,來往就到此為止吧。
蕭瀟猶豫了一會,最終還是將通訊錄里的號碼刪除,簡訊記錄也一一刪除。
之前和梁伊曼坐在第四組角落裡,沒人有機會接近她,現在坐第一組走廊邊上,來來往往,活動自由,真就應驗了秦越對她的那些告誡——不要去理會和你獻殷勤的男孩子。
還別說,獻殷勤的不止一個,動不動就趁前桌女生不在的時候,一屁股坐下,自來熟地找她聊天。
伸手不打笑臉人,蕭瀟和誰都好脾氣,不管和她說什麼都能笑呵呵地裝傻。
男生在她這裡基本都尋求不到想要的那種氣氛,她能笑眯眯地一句「我不知道啊」就把他們噎得找不著話題。
有情商低的急過眼:「你怎麼可能不知道。」
她笑嘻嘻地繼續堵對方的嘴:「我就是不知道啊,信不信拉倒。」
接連碰過幾次壁,心氣高的知難而退,剩下一個預備打持久戰的裝傻二號,與她見招拆招。
「你這把鐵尺哪買的,我上初中有個一模一樣的,被我弄丟了。」
「是麼,那還真是巧了。」
「快說說,哪買的。」
「小學買的,時間太久,早不記得了。」
「這麼說你還是個念舊的人,一把尺子能用這麼多年真是挺難得的。」
「是唄。」蕭瀟不置可否地聳肩,扭頭去和齊開聊天,把他當空氣。
裝傻二號名叫夏程陽,她不理他,他就和周邊其他男生打得火熱,也不去自討沒趣。
上午音樂課結束後,不少人對她和儲銀的關係感到好奇,尤其是八卦心比較重的女生,問題多得數不清,像在調查戶口,對儲銀充滿濃厚的興趣。
蕭瀟三言兩語打發他們,說她和那傢伙不熟,問她等於白問。雖然沒人信,但領悟出她無可奉告的態度,也就撇撇嘴,就此作罷。
除了齊開,夏程陽是今天與她主動聊天的同學當中,唯一一個不做任何打探的。
他側身坐在她正前方,兩隻手臂左右搭在桌沿,隔一條過道,和對面的人插科打諢,笑聲朗朗。
齊開和蕭瀟聊起從暑假開始一直持續關注的一檔歌手類選秀節目,說到二十強中年齡最小的一位選手,語氣里壓抑不住興奮。
「他叫莫愁予,17歲,是成都人,只比我們大一屆,據說是他們學校校草。我們學校的校草是誰我還沒摸清楚,聽人說是高三的一個學長,叫顧什麼什麼,哎呀,反正我去學校論壇看過照片,不是我喜歡的型。」
「你喜歡什麼樣的?」蕭瀟趴在桌上笑著問。
「我啊……」齊開抿唇,小心地觀察她,「你要是個男生,我就喜歡你。」
蕭瀟先是一愣,而後樂不可支:「這可是你說的,那以後我是老公,你是我老婆。」
齊開也笑,但她還是忍不住強調:「我是認真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