紙質觸感略硬,扎著手心,秦咿無意識地瞄了眼,「樂器培訓」四個字先闖入她的視線,緊接著,是背景中的幾個圖案——鋼琴、吉他、架子鼓。
架子鼓——
秦咿腳步微頓。
她還記得梁柯也打鼓的樣子。
他上台從不化妝,也不做任何誇張的造型,發色漆黑,腿很長。手臂高高揚起,下一秒,鼓槌砸落,暴烈感撲面而來,如同狂風驟雨。
節奏震撼,他全身心投入的模樣,同樣叫人難以招架。
也叫人懷念。
秦咿忽然明白,為什麼越喜歡一個人越希望能留下些痕跡在生命里。那不僅僅是痕跡,也是心意。
時間流逝,絢爛一瞬後煙花會熄滅,但真誠的心意永不死去。
沒多猶豫,秦咿在那家樂器培訓班報了課。
開學後,課業之外的閒暇時間,秦咿都拿來練架子鼓。剛開始她的確是為了紀念什麼才去學的,一段時間後,她真心喜歡上那種沉溺於旋律的暢快感。
音樂方面,秦咿不算有天賦,有時候甚至稍顯笨拙,但是,她足夠努力,勤能補拙這句話,從不騙人。
在培訓機構練習近一年,有了基礎,秦咿換了家更專業的樂器學校繼續學習。
新的環境裡,秦咿認識了幾個玩音樂的新朋友,和他們相處融洽。有一次,秦咿和新朋友一塊吃宵夜,朋友的朋友中,她居然看到潘捷琨。
梁柯也退出後,壞藤樂隊一直沒招募到合適的主唱,半年後,鼓手載東出國留學,又過了段時間,鍵盤手也回家繼承家業了。
成員各忙各的,樂隊雖然沒有公開發布解散聲明,但是,早已名存實亡。
捷琨始終不知道秦咿和梁柯也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,他試圖單獨跑商演,離了好兄弟作伴,他又覺得沒意思,和周虔的交往也出現問題,兩人分手分得不算愉快。
事業愛情雙雙失利,這幾年,捷琨一直消沉,幽魂般四處浪蕩。
吃宵夜的店裡,捷琨單手拉開冰鎮啤酒的拉環,冷笑道:「梁柯也就他媽是個混蛋!」
「你別罵他——」秦咿用筷子挑著拌菜里的胡蘿蔔絲,頭也不抬地說,「起碼別在我面前罵,我聽不慣。」
「呦,」捷琨嗤笑,語氣微嘲,「你倆分手多久了,三年了吧?中間聯絡過嗎?都斷聯一千多天了,還念念不忘,那不叫執著,叫腦袋缺筋!」
秦咿眼睛眨了下,沒不作聲。
「妹妹,聽哥一句勸,」捷琨要醉不醉的,半扭頭,手臂搭上秦咿身後的椅背,「真心愛你的人捨不得離開你太久。三年不聯繫,就證明沒緣分,梁柯也肯定有新生活了,你也往前看吧!」
秦咿拜託劉律師向梁柯也轉達那句話後,時至今日,她沒收到任何回復,梁柯也的手機號碼依然打不通。她再沒去過競宏律所,糾纏的樣子實在難看,她不喜歡,也沒必要。
餐廳外的玻璃窗外,夜色朦朧,車輛往來,鳴音吵鬧。
捷琨還在勸,要秦咿放開,也要她放下。
秦咿緩緩搖頭,聲音很輕,又很堅定:「你不了解梁柯也,他看上去冷冰冰的,其實,心很軟,人很好。不和我聯繫,一定是因為有難處,我能體諒,也願意等他。」
頓了頓,她語氣溫柔了些,小聲說:「多久都等。」
音落,兩人間氣氛沉默了會兒。
不知過了多久,捷琨忽然嗤笑一聲,說:「操的,我簡直分不清是你太傻,還是姓梁的命太好。」
「我傻,梁柯也比我更傻,」秦咿盯著面前的水杯,「而且,命運對他一點都不好,總是欺負他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