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問你話呢?這位崔公子」太子殿下揚聲道。
崔羌唇角微微勾起,正欲開口,卻被身側傳來的動靜打斷。
「誒你站住!」沿街叫賣冰糖葫蘆的小姑娘從地上爬起來,被身後一青年奮力揪住。
糖葫蘆撒了一地,小姑娘掙脫不開扯著自己手臂的人,額上細密的汗珠越來越多。
穆翎上前,攢眉朝那青年道,「你這是作甚?青天白日的就敢欺負一個小姑娘?」
青年眯著眼打量他,「你少多管閒事,小爺是看她一個窮啞女可憐,今日還要出門做生意,好心買她的東西。誰想這死丫頭竟敢偷我玉佩,真是好心沒好報。」
說罷青年還朝那姑娘啐了一口。
穆翎看過去,隨後半蹲下身與那衣裳破舊的小姑娘平視。
「你偷了他的東西?」穆翎神色柔和,清澈的杏眼有種能讓人放下防備的力量,小姑娘望著他的眼睛,怯生生地點頭。
「無論如何,竊取他人之物都是不對的。」穆翎揉了揉她的腦袋,溫潤的嗓音聽不出多少苛責,「還給人家吧。」
小姑娘眼眶微微泛紅,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,半晌又鬆開來。
她剛從腰間掏出一枚玉佩,身旁青年就一把奪了過去,朗聲道,「就是這個!」
穆翎瞥了他一眼,眼神示意他可以離開了。
青年看懂了,也不再過多糾纏便轉身離去。
崔羌立在穆翎身後,深深的望著他。
只見穆翎又從自己腰間扯下懸著的翠色玉佩,伸手遞給那小姑娘。
太子殿下手中的玉佩通靈剔透,銀潤光澤,好看的緊,價值自是不菲。
見人不接,穆翎直接將玉佩塞進她懷裡,輕聲笑道,「既是給你的,那以後它的主人便是你了。此枚玉佩是家人送我的生辰禮物,雖不算貴重但解你家燃眉之急應是足夠了。」
小姑娘使勁擦乾眼淚,打著手勢道謝。
崔羌隻字未言,彎腰將滾落在他墨色長靴旁的一串糖葫蘆撿起,重新嵌進本就插滿了一支支晶瑩剔透紅果的草靶上。
他默默上前,將糖葫蘆靶還給那小姑娘。
待人走後,穆翎瞧著那孱弱單薄的背影重重地嘆了口氣。
崔羌唇角微彎,連眼角眉梢都是笑意,笑容也不似平日般帶著幾分輕佻。
「殿下就這般輕易將宮中寶玉送了人,不覺得有些暴殄天物麼?」
穆翎不以為意,「哪有那麼多覺不覺得,孤想送便送了。況且這玉佩只不過是姑母去年送來的一件禮物罷了,也不算得彌足珍貴。」
皇太子生辰,東宮每年收到來自各宮各府的禮物數不勝數,禮物里是否包藏真心姑且不知,但一枚昂貴玉佩倒也確實無關緊要。
「殿下所言極是。」崔羌不置可否,並未就此事多言。
穆翎在這大街上站了許久也有些累,正想催促崔羌趕緊前去醉月樓找人問話,天上突然拋起了細雨,帶著微風的清涼,將他滿身的睏乏一掃而光。
「方才聽那人的意思,是今日不宜出門?」
穆翎腦袋裡回想了一遍青年的話,突然問道。
崔羌並未回他,只望向天邊掠過的飛鳥,平靜道,「下雨了。殿下頭痛才好些,淋了雨可不好,還是找個地方避避雨先。」
言罷,他垂首替穆翎裹緊了些身上的披風,指尖若有似無的擦過他白皙光滑的側臉。
穆翎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搞的一愣,崔羌他……
不對,從前他也是這樣替孤理衣裳的,為什麼今日心跳得如此快?
自己這樣一定很奇怪吧……
太子殿下想著有些不自在的眼神閃躲,忍著下意識後退的衝動,儘量維持著如往日般鎮定自若的模樣。
不過這小太子的反應全然被崔羌收於眼底,他無聲輕笑,不緊不慢的撤回手,復又轉身前行。
穆翎跟上他的步伐,隨後兩人停在不遠處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棧門口。
掌柜店小二腳步匆忙,賠笑招呼著客人。
他們直徑找了個倚窗的空位入座,店小二見狀趕去,按照吩咐給兩人上了壺熱茶。
與他們斜對著的桌子位於客棧角落,那桌上擺了幾碟小菜,兩個青年男子大大咧咧的坐在那椅子上,此刻正磕著瓜仔悠閒聊天,嗓門洪亮,正巧能一清二楚傳到他們那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