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將至那茶館門前,茶香便隱隱飄散而來,穆翎正欲舉步邁入,茶館旁的菜鋪老闆瞧見他,立馬熱情揚手喚住了人。

「小葉這個月怎是自己來的呀,你師父呢?」

穆翎聞聲,腳步一轉,笑著上前道,「師父近日身子有些乏累,我便自個兒出來採買了。」

他立在茶館旁不遠處的蔬菜鋪前,將竹籃輕輕放在地上,便熟稔地同鋪主閒聊起來。

另一邊,崔羌率先闊步走出茶館,其餘人等也趕忙跟上,幾人翻身上馬,馬蹄聲噠噠作響,打破了片刻的寧靜。

可穆翎正與菜鋪老闆聊得興起,並未太過留意,只是隨意抬眸瞥了一眼,崔羌一行人揚塵而去,身影眨眼間便消失在街道盡頭。

穆翎踏入茶館內,還未站穩腳跟,便見店小二在收拾靠角落的桌子,嘴裡還念叨著,「這人出手可真闊綽啊,兩杯熱茶給了五兩銀子,嘖嘖嘖,定是哪家的富貴公子。」

穆翎好奇地轉頭望去,只見那桌上留下兩杯熱氣尚存的茶,旁邊還擺著一枚銀子,顯然人是剛來不久便匆匆離去。

正想著,小二抬頭瞧見了他,立即笑盈盈地招呼道,「蘇大夫又是來買青茶的吧,咱掌柜特意叮囑過,說是估摸著這兩日蘇大夫該來買茶葉了,要給你們留一份呢。」

穆翎聞言,趕忙點頭道謝,「勞煩費心了。」

玉鎮,崔羌一行人快馬加鞭,於富商家朱漆大門前翻身下馬。

崔羌氣質矜貴卻難掩眉眼間的疲憊與焦灼,未及撣落衣袂上的灰塵,便大步跨入門庭。

「閣下是?」那富商起身相迎,他身形傴僂,是遲暮之態,聲音也沙啞,不難猜出正處喪子之痛。

聽完立在一旁小五的解釋,富商便點頭如實道,「兩年前,我的確於湖邊偶然瞧見個昏迷不醒且遍體鱗傷的少年,瞧著可憐,便帶回了府,誰想這孩子失了記憶。這兩年,我們夫妻二人尋來各種名貴藥材,只為吊著他那口氣,盼著能有轉機,可上月……他還是去了,唉,白髮人送黑髮人吶。」

崔羌靜靜聽著,呼吸為之一窒。

瞬間,絕望如墨,在心底肆意暈染,可心底一隅,仍存著一絲不甘和奢望。

「即刻領人前往墓葬之處,」他從牙縫中擠出低沉指令,「掘墳開棺。」

富商一聽,驚得瞪大雙眼,滿臉怒容,惶惑交雜地連連擺手,「使不得,使不得啊!逝者已逝,怎能驚擾他的安寧,這於禮不合,於情更不容!」

崔羌眸光掃向小五,小五心領神會,上前一步,拱手抱拳,言辭懇切又透著不容置疑的強硬。

「老丈,實不相瞞,這失憶的少年極有可能是我們府上苦苦尋覓的公子,這兩年耗費的藥材,我們定會數倍奉還,權當是答謝您的善心。」

說著,他從懷中掏出一張五百兩銀票。

墓葬之地,富商夫婦對視一眼,目光中滿是猶豫與無奈,良久,終是長嘆一聲,默默走到一側,別過頭去,任由鐵鍬入土,泥土翻飛。

一時砰砰作響個不停,打碎了山林寂靜。

崔羌寒眸凝視,雖面不改色,可每一下動作都似掘在他緊繃的心弦上。

不多時,棺材破土而出,兩個暗衛合力,緩緩推開棺蓋,腐朽氣息與泥土味混雜瀰漫。

崔羌攥緊雙拳,指關節泛白,一步步挪上前去。

每一步都重若千鈞,他從未如此忐忑到極致。

直至目光觸及棺內之人面容,是一張迥異的輪廓。那陌生眉眼,讓他高懸的心陡然落下,如巨石墜地。

還好不是。

崔羌輕舒一口氣,緊繃身軀終是放鬆些許,慶幸之感短暫地驅散了心間陰霾。

流光易散,轉瞬又二月已逝,然邊關風雲驟變,往昔稍歇的烽火,再度被硝煙裹挾而起。

鄰國齊疆之營帳密密麻麻駐紮於關外,戰火一觸即發。

崔羌身影在山川湖海間輾轉奔波,數月勞頓,神色間依舊滿是執念,奈何所尋之人仍杳無音信。

值此邊關告急之際,他不得已只能勒馬先朝向皇城疾馳而去。

桃源山,院內藥香悠悠瀰漫,穆翎小心翼翼地端起藥碗,用棉布墊著,穩步走向師父那屋。

「師父,該喝藥啦。這回徒兒給您準備好蜜餞了,您不是總念叨藥苦……」

剛邁入屋內,瞧見師父安靜地靠在榻上,面容平和,雙眼輕闔,仿若只是沉醉在一場酣眠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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