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敏感且憤怒的狀態下,喬木顯然以為自己在炫耀。
「我只是提醒你,感覺你分的不太清楚。」他將話題上升到另一個層面。
反正前提是喬木不能死……那麼在彌殃看來,能通過話療結束戰鬥可比大動干戈來得好。
空間斬對上沒有實體的喬木很吃虧。同為空間類異能,為了切斷存在的斬擊,和為存儲而存在的畫卷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點。
S級之間的差距很大。喬木深知自己能甩中檔的S級幾條街,但蘇執象又遠遠超過自己,遠不能與她相提並論。
他將手背在身後,橫刀的形狀再度變化,短而厚的刀刃展開,延伸為纖細的長刀。
「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,我就討厭你,討厭你看師傅,討厭你陪在她的身邊。」他說。
長刀當空一畫,巨大的刀刃弧光反向朝地面落下。地上的執法隊員紛紛躲閃,為這道巨大的斬擊讓出長達百米的空地。
轟——
碎石飛濺,塵土飛揚。電網被衝擊波摧枯拉朽的吹開,帶著信號站之外樹木一起皸裂,在裂開的空間之中化為碎片。
落灰漸漸散開,露出地面上深達五米的溝壑。
喬木調整身形,輕巧的落在自己劈開的低谷之中。
彌殃緊隨其後,無所謂的落下。
「都是因為你的出現,都怪你,打攪了我的好事。」校長大人伸手扯掉自己的學院外袍,露出內里星獸皮縫製的柔軟甲冑。
甲冑被設計成了襯衣和馬甲的樣式,優雅之中帶著稜角。
丟掉校長的責任和包袱之後,此時此刻的喬木知無不言,將內心一切想法一吐為快。
「你知道嗎?如果你沒有出現,師傅現在已經是我的了。她也許會因為卡牌的異化傷心一會,但我會說服她,然後讓她開開心心的經營千里門,不用操心這些令人為難的事情。沒有你,她就會有求於我,我會成為她最重要的人。」
這種腦迴路很有趣。彌殃扮演著傾聽者:「是嗎?」
「卡牌那種東西,丟了也就是傷心一時的事情,後面畫多少不是畫?假如她與我一起,根本就不需要和聯邦為敵!改變本來就是久遠的事情,需要時間。我們可以慢慢站穩腳跟,為千里門爭取權利和排名,進而是圓桌會……」
意識到扯遠了,喬木收回來,對於彌殃滿是不屑:「你這種人,只會讓她成為逃犯,讓她和內心的願景越來越遠,人也越來越痛苦。」
彌殃:「是嗎?我倒是不覺得。」
他抬起頭:「你的想法很卑劣——讓她只能依靠你?你很靠得住嗎?這是喜歡嗎?你知道她心裡想做的事情都有哪些嗎?」
將肆意生長的繁花圈養起來,遮蔽她的藍天,還認為是對她好?
一連串的問句也激怒了喬木,聽見大義凜然的話語出自彌殃之口,他只覺得犯噁心。
他怒極反笑:「你也配質問我?師傅本來只想安分守己,是誰推了她一下,讓她陷入現在這種境地的?」
「我確實推了她,因為我也卑劣。」彌殃異常坦然:「我希望她能跟我站在一邊,這是我對此作出的嘗試。我沒有在她面前偽裝,也沒有去扭轉她的思想,把她修剪成我希望的樣子。而且,現在我不就是在跟她並肩作戰嗎?」
他笑得有些病態:「我會做我想做的事,我也會幫她做她想做的事。」
還嫌不夠火上澆油似的,他繼續道:「有些人既要又要,看似聰明的很,實則死活想不出自己不受喜歡的原因。一邊執著於把她變成你想要的樣子,一邊偷偷在心裡為她加上很多很多的重量,一邊想要讓她陷於跟你一樣的境地。」
「我們的本質區別是,你希望她孤立無援,因為你沒信心面對出現在她身邊的其他人;而我——我不求這些。」
遠處,一顆被空間斬的餘波震落所有枯葉的樹木發出纖維斷裂的聲音,挺拔的樹幹撕裂、彎折、傾倒。
「人總是有所求的。說無所求的都是騙人。」喬木將刀背靠在肩上。
「……倒也是。我把話說太滿了。」
彌殃若有所思,「我不是非要不可,至於她……我感覺她已經開始分期支付了。」
燃燒的雙瞳眼波流轉,朝喬木笑了笑:「校長大人這把年紀了,應該知道我在指什——」
撕裂空間的恐怖異能席捲而來,彌殃輕鬆隱入黑暗,在裂谷的另一頭出現。
看著滿面怒容的喬木,他慢悠悠地從影子裡抽出一把形制類似的長刀:「剛好,她今天沒空。我就替她管教管教走入歧途的學生吧。」
「這也算是——」語調打了個旋,透出幾分愉悅:「不負第一次見面時,你叫我的那聲……師公。」
*
影子通道內,蘇執象一路滑行。黑暗微涼光滑,她很快就被傳送到了指定地點,出現在中央星區中央的一處浮空大樓里。
四面都是透明材質的東西,能看見夜空、雲朵、數以千計的霓虹和萬家燈火。
南邊的窗戶開著,嗚嗚風聲正灌進來,一個穿著浴袍的男人正搖晃著一杯紅酒對著風灌進來的地方。
像是知道走投無路了,乾脆在凹造型。
蘇執象心想他直接從這裡跳下去還實際點。
男人背對著她,語調悵然:「哎——前幾年有人向我兜售過替身機器人,我拒絕了,當時還以為不會有這麼一天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