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敢當皺著眉:「可這跟你有什麼關係?」
宋國強繼續道:「他從那時候開始,性格就陰鬱了不少,還變得很沒有安全感。我和他媽工作都忙,就把孩子姥姥接來陪著他。」
「有我岳母陪著,小軒的心情變好了不少,心態也積極了。但是老人家年紀大,身子骨不太利索,有一天出門鍛鍊的時候摔了一下,磕到了腦袋……」
「你弟妹和小軒一起把她送到了醫院,恰巧那個時候……天災來了。」
「市里亂成一團,失蹤的、死亡的不計其數。市長熱線被打爆,暴雨一直不停,救災工作越來越難以開展……」
「我身上責任重大,實在分身乏術,因此雖然接到了家裡的消息,但卻一直沒有回去。」
說到這,宋國強的嗓音變得有些沙啞:「老人家沒堅持兩天就沒了。臨死前一直惦記著我,但我卻沒有回來見她最後一面。」
「後來通訊、網絡全部崩潰,『末日說』甚囂塵上,官方內部也亂做一團,我們跟上頭失去了聯繫,情況越來越不樂觀。」
「我努力想要保存住市里和省里的官方力量,以期來日。當然了,這是很難的一件事……」
他的聲音有些苦澀:「確認小軒母子倆已經被送到了安全的地方,我就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了,完全沒有精力再去管家裡的事情。」
「我妻子因為岳母的過世和天災的動盪,整日惴惴不安、以淚洗面,這些我都沒有顧得上……」
「當然了,也沒有注意到她身體的變化。」
牛敢當察覺到了重點:「弟妹的身體怎麼了?!」
宋國強剛想繼續說話,突然從裡面的房間傳出了一道女聲:
「國強?」
宋國強立馬站了起來:「她醒了,我去看看。」
說著,就起身往那房間走。
牛敢當也心急的跟著起身,不過剛走了兩步就站住了。
弟妹剛剛在睡覺,也不知道這時候衣服有沒有穿戴整齊,他一個大男人,跟過去不太方便。
只能遠遠的喊了一聲:「弟妹,是我,老牛,我回來了!」
不一會兒,宋國強就推著妻子出來了。
沒錯,推著。
牛敢當看著一頭白髮的小舅子,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弟妹,又想到在廚房裡做飯的孩子,眼淚一下子就掉出來了。
「這是怎麼了?」
他的家人怎麼都如此落魄悽慘?
女人張了張嘴,只費力的吐出幾個字:「姐夫,回來?」
牛敢當猛點頭:「嗯!我回來了。你這是怎麼了?說話怎麼……」
女人的表情有些僵,努力笑了一下:「生病。你,還好?」
牛敢當急得不行:「我挺好的,就是你們……」
女人看他著急,似乎是也有點急了:「我,沒事,你、你們……」
她說著說著,似乎是嗓子沒了力氣,怎麼都發不出音節了,急得腿部開始微微發抖抽筋。
宋國強看她這個樣子,趕忙蹲下來安撫:
「你先別急。姐夫已經回來了,咱們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聊。」
隨後建議道:「人也見到了,招呼也打了,你先回去繼續休息,平復一下情緒。這裡還有兩個客人,等一下我們聊完事情,咱們再一起吃飯。」
女人這次發出了聲音:「好。」
宋國強推著女人回房。
牛敢當在客廳里急得抓耳撓腮:「真是急死我了!這到底咋了……」
一旁的安南開口:「像是漸凍症。」
牛敢當愣了一下:「漸凍症?」
安南解釋:「霍金的那個病。」
宋國強很快安頓好妻子,從房間裡重新走了出來:「她說的沒錯,是漸凍症。」
「這病一開始的症狀只是雙腿發軟、手握不住東西。她怕打擾我工作,一直沒有告訴我。後來已經發展到幾乎走不了路了,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。」
說到這,他佝僂著背,仿佛又蒼老了幾分:「對這個家來說,我一直是缺席的狀態。家人需要的時候,我永遠不在。」
「小軒說,如果那時他姥姥沒的時候,我能陪在他媽媽身邊,做她的精神依靠,或許她也不至於變成今天這個樣子……」
孩子哪在乎什麼國家,什麼責任?他只知道,媽媽需要爸爸。
一旁的安南看到他家裡的情況,似乎明白宋國強為什麼會被孔聖輝挾制了。
她措了一下辭,開口問:「據我所知,要想延緩病情的發展,必須要長期使用藥物控制吧?」
這種病是五大絕症之一,發展到最後就是全身癱瘓、喪失語言功能,最後呼吸肌也麻痹了,窒息而死。
宋國強點頭:「對,需要用藥。」
他頓了頓:「且只有那一種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