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南點點頭。
牛敢當「嘖」了一聲：「那不還是搞迷信嘛！我們為什麼不乾脆直接把他的騙局揭穿？」
「因為那樣並沒有用。」安南看了眼宋國強：「對吧？」
宋國強點頭：「嗯。我之前試過很多方法去拆穿他，都失敗了。」
這在安南的意料之中：「倖存者們受他的荼毒很深，哪怕你搞到他密謀騙局的實質性證據，人們也會說是誤會，甚至覺得證據都是你造假的。」
宋國強苦笑一聲：「沒錯，人們只願意相信他們想要相信的。我們所作的一切努力，在他們看來，都是在試圖阻止他們上天成仙。」
牛敢當一拍大腿：「這不是不識好歹麼！」
安南搖搖頭：「光明神教的騙局不止是因為孔聖輝的洗腦能力和口才，最重要的是，處在天災大環境下的人們的確是需要一個信仰。」
「如果他們像其他城市裡的人一樣，一直都沒有什麼希望、如同行屍走肉般的活著也就罷了，偏偏孔聖輝的謊言已經讓現在的他們對未來充滿了期待。」
見牛敢當還是不明白，她索性舉了個例子：
「就像有人告訴你，你買的彩票中了一個億的大獎。你別墅豪車都看好了、全球旅行的攻略也做了、領導的電話也拒接拉黑了、電視台都來採訪過了……
結果突然又有一個人跑出來告訴你，你這彩票是假的，趕緊扔了吧。」
安南看著他的眼睛：「你會相信這第二個人麼？」
牛敢當仔細想了想：「不會。我接受不了。我會覺得他肯定是嫉妒我。」
安南點點頭，又問：「然後呢？你會怎麼做？」
牛敢當思考了一下：「應該是趕緊兌獎。兌了獎心裡才踏實。要是真的兌不出來，我才會相信這彩票是假的。」
安南笑了一下：「真的兌不出來，你也不會立刻相信的。你會懷疑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貓膩，是不是有什麼大人物想要做局搶走你的獎金，買通了工作人員在騙你。」
牛敢當咂舌：「你還真別說！我真有可能會這麼想。」
安南：「這就是人性趨利避害的本能。不管你怎麼說，那些倖存者們都必須要等著死了以後看一看，到底能不能上天做神仙，在這之前，你說什麼他們都不會信的。」
「他們現在生活里唯一的盼望，就是以後能擺脫天災，在天宮過上美好的神仙生活。誰要是否認這些，就是絕了他們的後路。」
「而且孔聖輝可是講過，懷疑、背叛光明神的人，都是要下地獄的。哪個信徒敢冒這個風險，去深入思考你揭發騙局的那些話？」
牛敢當咂舌：「這還真是個無解的死局。」
他皺著眉看了眼自家小舅子：「怪不得國強都拿他沒辦法。」
安南：「既然信仰無法剔除，那就換一個對我們……」
她說到這，改了一下措辭：「換一個對官方和倖存者們自己，更有利的另一個信仰。這樣他們既不會對未來失去希望，也能好好分辨一下孔聖輝的謊言。」
「反正對宋大哥來說，當務之急是先把姓孔的拉下馬。」
牛敢當點點頭，表示明白，不過還是猶豫道：
「可那樣的話，咱們不還是創造出了另一個新的邪教來麼？」
這時，宋國強開口糾正道：「只是給人希望、勸人向善，沒有騙財騙色、沒有損害他們的生命健康和財產安全，那就不叫邪教，只不過是一個新的宗教罷了。」
安南點點頭：「沒錯。取其精華、去其糟粕。」
宋國強轉頭看她：「道理是這個道理，你打算怎麼做？」
隨後提醒道：「我之前也不是沒想過這個辦法，但並沒有成功。像孔聖輝那種胡編亂造的超強洗腦能力，不是誰都有的。
而且有他在前、占了先機，再想後來居上，就更難了。」
安南看著他，突然笑了一下：「你做不到，可能是因為你文化水平太高了。」
宋國強愣了一下：「啊？」
安南問他：「宋大哥以前看短視頻和直播麼？」
宋國強有些疑惑，這跟之前的話題有什麼關係？
但還是如實回道：「不看。除非是工作相關的。」
一旁的牛敢當插嘴：「其實一開始他也看的，因為我和我老婆之前旅行的時候做過帳號嘛！不過國強說短視頻太容易上癮，不知不覺的就浪費了很多時間，後來就卸載了。」
宋國強解釋道：「我是覺得，那種碎片化的信息、快速反饋的機制，會讓人專注力下降、耐心降低，漸漸的很難沉下心來去好好的讀一本書，甚至就連看個電影都沒耐心的想快進開倍速……」
「在察覺到它有些影響我的工作和生活熱情以後，就戒掉了。」
安南點點頭。
她之前沒思考過這些，這大哥說的確實有道理，但她想表達的不是這個。
安南把話題拽回來：「我是想說，這個孔大錘我認識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