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南撇撇嘴:「他說是我父母的老同學,但哪有人提起老同學,神色那麼複雜的?」
說到渣爹的時候,就連名帶姓的,講起「姓安」兩個字的時候,臉上的厭惡更是特別明顯。
而提起她母親,連名字都沒有叫過,卻有掩飾不住的哀傷。
這喜惡如此明顯——厲明誠顯然是懷念她母親,卻討厭渣爹。
他們三個之間,絕對有故事。
顧之嶼點點頭,又道:「那你怎麼肯定是暗戀?就不能是初戀什麼的?」
安南搖頭道:「我媽媽說過,安興業是她的初戀,這點她肯定不會是騙我的。」
她頓了頓,有些不屑的撇撇嘴:「再說了,我媽要是跟厲明誠處過,咋可能還看得上安興業。」
顧之嶼沒忍住笑了一下:「話糙理不糙。」
安南又重新倚回靠背上,嘆了口氣道:
「也不知道他們當年發生什麼了。要是娶了我母親的不是安興業,是這位厲叔叔,她說不定就不會死了……」
顧之嶼沉默了一會,才低聲回:「但那樣就沒有你了。」
安南笑了一下:「那可未必。我聽過一種說法……」
顧之嶼:「什麼?」
安南:「據說孩子是選擇了媽媽,才來到人世間的。即便換一個爸爸,媽媽還是會生下同一個孩子。只是小孩的長相和性格有些不一樣罷了。」
她伸出手,給顧之嶼也餵了一顆草莓:「要真是那樣,你還是能遇見我。」
顧之嶼把她遞過來的草莓咽下去,開玩笑道:「你怎麼那麼有信心,換個長相和性格,我還會喜歡你?」
安南微微仰了仰頭:「我管你喜不喜歡?」
顧之嶼一下子笑出聲:「是是是,我們安安颯的很。」
兩人開了幾句玩笑,安南就安安靜靜地坐在副駕,不說話了。
她拽出掛在脖頸的母乳項鍊,摩挲了幾下。
對她來說,母親其實已經過世七年了。
但她還是總會想媽媽。
尤其剛剛厲明誠那複雜的眼神,讓她忍不住幻想起母親年輕時候的過往。然後就覺得更難受了。
她囫圇著把手裡的那盒草莓吞完,也沒嘗出個什麼滋味兒。過了一會兒,忍不住呢喃道:
「我之前看過一個短劇。講的是一個男人穿越回父母年輕的時候,成功阻止了父母的孽緣,撮合了母親和另一個人結婚。」
「而他自己,就在母親的婚禮上,看著媽媽幸福的笑容,消失了。」
安南一眼不眨的望著前方筆直的路:「若厲明誠真是良配,我倒希望能穿回過去,撮合媽媽跟他在一起。安興業根本就配不上她。」
顧之嶼抿了一下唇,還是那句話:「但那樣或許就沒有你了。」
安南的聲音清清冷冷的:「我不在乎有沒有我,只想她能幸福。」
母親是個好女人,真不該是這種結局。
顧之嶼側頭看了她一眼,然後騰出一隻手臂,握住了她的手:「但我在乎。」
頓了頓,又道:「你媽媽也在乎。」
他目視前方的道路,一邊繼續開車,一邊慢條斯理的道:
「你說的這個故事,我也看過一個類似的電影。不過結局和你講的那個有些不同。」
安南轉過頭,好奇的看著他:「是什麼?」
顧之嶼的聲音很輕,語調也很慢:
「女主角也是穿越到了過去,阻止了她媽媽和爸爸的相遇,並挑選了一個很好的結婚對象,介紹給媽媽。」
「但就在她以為自己的任務圓滿完成了的時候,卻發現她母親還是接觸到了她父親。」
「不管她怎麼勸阻、告訴媽媽此人並非良配,她母親的態度都很堅決,就是要跟她父親結婚。」
「為什麼?」安南蹙眉:「天註定的孽緣斬不斷?」
顧之嶼沒有直接回答,而是繼續往下講:
「婚禮上,司儀問,『無論貧窮或是富有……你都願意嗎』,明明是屬於兩個新人的誓詞,穿著婚紗的女人卻望向了台下的女孩,說了句『我願意』。」
「女孩似乎明白過來什麼,泣不成聲。」
安南覺得心裡有些酸澀:「她媽媽也……?」
顧之嶼點頭:「婚禮結束,女人安慰女孩,說,別哭了,媽媽馬上又要和小小的你見面了。」
安南捏著那枚母乳項鍊,不說話了。
顧之嶼把車速放慢了一點,一手把著方向盤,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:
「我是想說,你媽媽不會希望你為她婚姻的失敗買單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