駕駛台旁,本應在臥室休息的顧孟然心血來潮,支了把摺疊月亮椅在駕駛室里。
他優哉游哉地窩在包裹性極好的月亮椅上,旁邊還攤了一張摺疊桌,桌上擺著零食水果,整得跟郊遊野餐似的。
老爺子多少有點無語,說他會享受吧,放著好好的臥室不躺,跑來駕駛室折騰。說他放心不下風翼號吧,他眼神呆滯地望著天花板,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哪去了。
忍不了一點,別人值班他在這度假,這親外孫怎麼看怎麼礙眼。孟高陽輕咳一聲,不滿地訓斥道:「亂七八糟的擺出來又不吃,趕緊收拾收拾回房間睡去,你晚上不是還值夜班嗎?」
神遊太空的顧孟然充耳不聞,望著天花板一動不動。
「孟然,顧孟然!你小子耳朵讓天狗啃了?」
「啊?」顧孟然如夢初醒,四周環視一圈,茫然看著老爺子,「外公你在叫我?」
孟高陽:「……這屋裡就我倆,除了我還能有誰?」
幾句話的功夫,顧孟然又走神了。
這小子吃完早飯跟丟了魂似的,心裡指定裝著事兒,孟高陽也不急著攆人了,甚至後背都挺直了,放緩語氣充當起關心孩子的長輩。
「孟然,是不是遇到事了?看你愁眉苦臉的外公擔心得很,有什麼事兒和外公說說,別一個人憋在心裡。」
這話一出,顧孟然長長嘆了一口氣,旋即坐起身。
他看起來糾結得很,嘴唇翕動,欲言又止。
過了好半晌,顧孟然餘光掃過果盤裡晶瑩剔透的葡萄,啞著嗓子艱難道:「外公,酒越陳越香,人也會這樣麼?
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經過學習,可能會成為一個大廚,但一個鐵石心腸的利己主義,有沒有可能會變成一個心地善良、捨己為人的善人呢?」
「嘶。」老爺子倒吸一口涼氣,捏著下巴若有所思道:「這個還是有點難度哦。人都是自私的,好人變壞容易,壞人變好……除非良知覺醒。」
顧孟然不說話了,眼神飄忽無處安放,看起來愈發迷茫。
老爺子清了清嗓子:「也不是沒可能,人是複雜多樣性的,或許他經歷了強烈的情感衝擊,幡然醒悟,下定決心做個好人也是有可能的。」
外公的話乍一聽很有道理,實際上毫無參考性。
梁昭根本不算壞人,拿好壞來對比本身就很不恰當。
想不通,顧孟然煩躁地抓了把頭髮。
他的反應孟高陽看在眼裡,老爺子面上不顯,心裡愈發好奇。見他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,孟高陽顧不上隱藏自己的好奇心,試探著問道:「這個他……是梁昭?」
一石激起千層浪,顧孟然瞪大了雙眼,猛地一激靈,「怎麼可能!外公你別瞎說,梁昭他、他才不自私。」
這反應,實錘了!
老爺子哈哈一笑,無視顧孟然兇狠的眼神,直截了當道:「別遮遮掩掩的,說吧,是不是梁昭性格和你夢裡不太一樣?」
猜得也太准了,顧孟然來不及震驚,還想掙扎一下,「外公你說什麼啊,我跟梁昭多少年的老朋——」
「我不了解他,我還能不了解你?」孟高陽哼笑一聲,眼神諱莫如深,「就你們平時的相處,像是老朋友嗎?半生不熟的,頂多算多年不見的老同學,還沒交情的那種。」
疑似失去所有手段和力氣,顧孟然如霜打的茄子,瞬間蔫兒了下去,「好吧,外公你猜得沒錯。」
老爺子得意地笑了笑,「展開說說,外公給你分析。」
解不開疑惑憋得慌,反正外公也猜到了,顧孟然索性略去自己殘疾毀容,大致將梁昭在「夢裡」如何捨命救他,如何待他好和外公說一遍。
本以為外公又要和他分析一通,不料話音剛落,老爺子立馬「嘖」了一聲,用一種看傻子似的眼神緊緊把他盯著。
「怎麼了嗎?」顧孟然心裡咯噔一聲。
「我發現你小子有點遲鈍。你一直在糾結梁昭性格變化大,但你有沒有想過,或許他從來沒變過,問題其實出在你身上。」
顧孟然一頭霧水:「哈?」
老爺子恨鐵不成鋼,無奈搖頭解釋:「這都還不懂?明顯地區別對待啊!別人是死是活他毫不在意,你遇到危險他拼盡全力。」
「你難道就沒想過,那小子他也喜歡你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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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老爺子聊完,顧孟然幾乎一天一夜沒合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