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孟然還是不給任何反應,明明睜著眼睛,卻像是睡著了一樣。
「咋了這是?」鄭奕傑再遲鈍也意識到了不對勁,端著茶杯重新走到顧孟然身旁,俯身湊近看著他的臉,「愁眉苦臉的,滿臉都不寫著不高興,怎麼,失戀了?」
本就心情不好躲個清靜,煩人的蜜蜂又飛來耳邊「嗡嗡嗡嗡」,動不動還蜇人一下。顧孟然耐心耗盡,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:「你很閒嗎?自個兒玩去行不行?」
「閒?」鄭奕傑將茶杯放在桌上,掰著手指頭道:「看小說、看電視,再不濟我還能去做飯、寫小說,怎麼著也不至於閒得在這熱臉貼你冷屁股吧?還不是為了……」
說一半不說了,饒是心情欠佳的顧孟然也被吊起了胃口,忍不住問了一句:「為了什麼?」
「當然是為了融入你們這個集體!」鄭奕傑直接往地上一坐,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,眼皮子一下耷拉下去,唉聲嘆氣道:「我知道,你們帶上我實屬無奈之舉,純粹是因為我發現了你們的秘密。」
「說白了,你們壓根就沒認可過我這個同伴,多一個不多,少一個不少。尤其是你顧孟然,你的心好像只裝得下樑昭和你外公,對你來說,我只是個可以隨時丟棄的旅客。」
那人蹲坐在地,低眉斂目,神情落寞。顧孟然餘光一掃,唇縫中溢出一聲嗤笑,「所以融入這個集體的方式是……給我充當情感導師?」
鄭奕傑差點沒繃住,清了清嗓子嚴肅道:「情感導師怎麼了?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,沒別的本事,就腦子稍微轉得快點,分析事情是我的強項,靠這個立足不丟人。」
「冠冕堂皇,想吃瓜就直說。」顧孟然無情拆穿他。
鄭奕傑:「直說了給吃嗎?」
話落,迎上顧孟然不大友好的視線,鄭奕傑趕忙改口:「不想吃瓜肯定是假的,但不只是為了吃瓜。看得出你現在很累,很難過,我也知道,你心裡藏著很多秘密。」
「那些不方便對孟爺爺和梁昭說的話其實可以告訴我,純粹的傾訴也行,讓我幫你分析也行,別把什麼事情都憋在心裡,就當給我個跟你套近乎的機會唄。」
說到最後完全不像是開玩笑,鄭奕傑語氣真摯,態度誠懇,他是真心實意地擔心顧孟然,想為顧孟然分擔。
很難不心動啊,顧孟然將茶杯放在桌上,右手懸於旁邊空地。不過一眨眼的工夫,另一把躺椅憑空出現在地上。
鄭奕傑心領神會,起身拍拍屁股,立馬將躺椅挪到茶桌另一邊,優哉游哉地躺下,「說說吧,今天到底咋了?再怎麼不高興也不至於一頓飯都不出來吃啊。」
「沒胃口。」顧孟然埋頭摳手指頭,幾乎想都沒想,直截了當道:「我被梁昭拒絕了。」
說這話時,鄭奕傑剛好抿了一口茶,清甜的茶水順著口腔直達氣管,他差點沒被嗆死,拍著胸口咳了好一陣兒才緩過來。
顧不上漲得通紅的臉,鄭奕傑喘著粗氣道:「咳咳,咳,我的媽呀,你說的是中文嗎?你被梁昭拒絕了?」
顧孟然點了點頭,悶悶地「嗯」了一聲。
「怎麼可能!?」鄭奕傑下意識反駁:「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好嗎?梁昭對你不一樣,他、他指定喜歡你。」
顧孟然嘆了口氣,「他是喜歡我,我也喜歡他,但他不認為我喜歡他,他認為我喜歡另一個他。」
「等等等會兒,什麼玩意兒?繞口令似的。」鄭奕傑放下茶杯,一臉認真:「你從頭說,好好說,起承轉合明白嗎?」
糾結了一個上午,顧孟然心情糟透了。
送上門的樹洞不用白不用,幾乎沒怎麼猶豫,他如實道來:「我和梁昭是初中同學,沒什麼交集的那種。從他的角度來說,我們是上船之後才重新有了交集,慢慢熟悉起來的。」
「記得之前和你說過,我做了一個關於未來的夢,那個夢其實也有梁昭,在夢裡,他救過我的命,我們共同經歷了很多,在一起生活了很長時間。
雖然只是一個夢,但我感覺非常真實,就像親身經歷過一遍。所以我在天災到來之前找到他,帶他上船。如果非要問我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,的確是在那個夢裡。」
還沒有徹底失去理智,顧孟然謹慎地將重生說成夢境。
可這點小伎倆在心思縝密的鄭奕傑面前等同於luo奔,他捏著下巴思索良久,一本正經地點點頭,「我懂了。所有人都自顧不暇的末世,在你危難之時,一位蓋世英雄從天而降,救你於水火之中。」
「後來你才發現,你的蓋世英雄居然是你的老同學,沒錯,他一直你。救你並非偶然,而是必然。你們在末世中同甘共苦,相知相愛,卻不料意外發生,你重生——」
「還能不能好好聊?」顧孟然一個眼刀子甩過去。
鄭奕傑舉雙手投降,嬉皮笑臉道:「錯了錯了。咳,這件事真沒那麼複雜,不過你需要弄清楚,你的重生到底是時間回溯,還是平行世界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