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孟然挑了下眉,「哇,這麼貴?坐的人多嗎?」
小胖擺擺手,「不算貴,我們這可是4A景區,遊客多得很,平、平常想坐快艇觀湖,那都得排隊。」
說著說著,小胖嘆了口氣,「哎,不過現在……」
現在怎麼了?顧孟然剛想追問,疾速行駛的快艇進入了淺水區,霧蒙蒙的湖面上,兩三艘破舊的漁船隨波蕩漾,於舷窗一閃而過。
速度太快了,顧孟然還未看清,快艇便將其遠遠甩在身後。厚重的雨幕遮擋,顧孟然遺憾收回視線,好奇地問道:「剛剛那是?」
知無不言的小胖回頭看了他一眼,「漁船啊,這你都不認識?」
「認識。我的意思是,那也是你們的船?」
小胖的眼神發生了微妙的變化,看傻子一樣看著他,「都跟你說了,這是我們的地盤,當然只有我們的人才能捕魚。那天送給你們的乾魚就是他們在湖裡撈的,味道怎麼樣?」
「非常好,我外公很愛吃。」壓根沒敢吃的顧孟然乾巴巴笑道。
小胖滿意地點點頭,目光頓時友善了不少,「現在的食物已經不多了,水位上漲,魚也順著水流跑掉了,有得吃就不錯了。前段時間有艘大船跟你們一樣,也是從下游來的,他們船上有人感染了,還沒有食物,我們好心給了他們乾魚,結果他們還嫌棄上了。」
「應該不是嫌棄。」顧孟然輕笑一聲,說出自己的猜測:「從下游過來應該看到過漂浮在江面上的死魚,可能是擔心水源被污染了。」
而且……親眼見過滿江漂魚那一壯觀場面,但凡心理素質差點的,短時間內都吃不下魚。
小胖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,「我知道你說的那個事,後來我段哥親自去看了,確實怪嚇人的。不過我們這是奉金湖,瀾江的上游,陵江港的水怎麼也流不到這裡。」
「再說,我們湖裡又沒有死魚,我們自己也要吃魚。哦,總不能我們費老大勁兒去湖裡撈魚,就是為了害別人吧?這點道理都不懂,真不知道在謹慎個什麼勁兒。」
發起牢騷,小胖也不磕巴了,叭叭地說了好一陣兒。
顧孟然點點頭表示贊同,又問:「那他們現在呢?你說的那艘大船,他們走了還是留在這了?」
不等小胖回答,顧孟然親自看到了答案。
急速行駛的快艇漸漸慢了下來,一點點向岸邊靠近。
這裡大概是曾經的遊客碼頭,泊位停著各式各樣的船隻,快艇、柴油艇、觀光船,還有小胖口中的大船,一艘中型散貨船。
毫無疑問,那艘船上人的已經留在了這裡。
快艇停穩,離船上岸,顧孟然寸步不離地貼著梁昭,跟著小胖和那個沉默不語的男人,走進曾經人來人往,如今寂靜又蕭條的度假村。
地震未曾在湖中留下痕跡,陸地卻到處都是它的腳印,腳下水泥路爬滿裂紋,路邊綠植已成枯草,大面積坍塌的度假酒店殃及周圍多座建築,塵土被雨水沖走,碎磚瓦礫如同抹不去的疤痕,永遠地留在了這裡。
越往裡走,商業氣息越淡。
繞了不知多少個彎,頗具現代風格的建築徹底不見了,有種從城市一鍵切換到鄉村的感覺,一座座古色古香,結實而堅固的原生態石屋出現在巷子兩旁。
石屋、石巷、石階,腳下爬滿裂紋的水泥路也變成了圓潤光滑的鵝卵石,隨處可見的石頭壘砌出一間間規格各異的房屋,融匯成一個原始樸素的村落。
最重要的是,這裡大多是低矮建築,最高不超過兩層,因此——歷經特大地震的石屋依舊堅毅地矗立在風雨中,見證過往的磨難與滄桑。
雨中奔跑的小孩,石台殺魚的婦女,屋檐下挽柴的老人……恍然間回到了災前,一切還未發生,一切都是那麼的歲月靜好。
天選之村?顧孟然瞪大眼睛環顧四周,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,小胖和男人便帶著他們走進一座占地面積較大的雙層石屋。
「段月宴!你是條瘋狗嗎?老子前天才給你修好,你TM又咬壞了!老子一天閒得慌,專門給你修對講機的是吧?」
半隻腳還沒進門,屋裡突然傳來「砰」的一聲響,隨後一陣罵罵咧咧的男聲攜著震怒響起,整個屋子都跟著顫了一顫。
先一步進門的小胖絲毫沒有被嚇到,反倒幸災樂禍地湊到客廳右手邊,那扇緊閉的房門跟前偷聽起來。
木門隔音效果非常有限,裡面的人嗓門也大,用不著刻意貼門偷聽,顧孟然站在大廳也能清楚地聽到。
「不是還堅持了一個禮拜嘛,最後一次,最後一次。」
「沒空!拿著你的破爛滾蛋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