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在峽谷漂流一般,兩人轉瞬便移動到十幾米開外。
速度太快了,現在拿船出來根本爬不上去,還會平白損失一艘船。顧孟然連眼睛都來不及睜開,一隻手緊緊抓著梁昭,儘可能地抬起手臂,將另一隻手露出水面。
游泳圈游泳圈……
顧孟然掌心覆於水面,兩個泡沫游泳圈頓時出現在空無一物的水流中。可惜游泳圈太輕,剛剛接觸到水面,嗖地一下就被捲走了。
幸好梁昭反應夠快,及時抓住一個。
沒有任何猶豫與遲疑,梁昭將唯一的游泳圈套在了顧孟然脖子上,顧孟然難得沒有推拒,乖乖配合梁昭將游泳圈佩戴好。
藉助游泳圈在水流中穩住身形,將腦袋露出水面,顧孟然立刻又掏出一個游泳圈,摸索著套在梁昭脖子上,這才有空揉了揉有些刺痛的眼睛,艱難睜開眼。
似乎已是深夜,天空仿佛被厚重的幕布遮蓋,目之所及皆是一片幽深的黑暗。水流依舊渾濁,翻湧的浪花都呈現黃褐色,好似一汪涌動的泥湯。
空氣中只有濃濃的泥腥味,嗅不到半點燃油的氣息,水面也未曾殘留火焰燃燒過的痕跡,仿佛那一場大火只是顧孟然的幻覺。
水流快而迅速地將他們送往奉金湖,顧孟然不信邪,轉動脖子回頭看了一眼,直到村口對面,面目全非的山體映入眼帘,他這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。
他們猜得沒錯,恆榮盛爆炸了,其威力還不小。
四下掃了一圈,沒有看到船舶殘骸,顧孟然稍微放心了一點,但沒過多久,順著水流進入湖泊,四周連一艘船的影子都沒看見,顧孟然剛落下去的心又懸了起來。
顯然,外公和鄭奕傑已經不在這裡了。
一直漂到奉金湖深處,水流的衝擊力才稍稍減弱了一些,顧孟然趁機從空間拿出柴油小船,和梁昭一同艱難爬上船。
不可能就這麼順著水流走了,上船後,梁昭氣兒都沒喘勻,忙地啟動柴油發動機,打轉船舵掉頭往回開,迅速對奉金湖展開地毯式搜索。
湖這麼大,天色這麼暗,萬一呢?
萬一沒看見,或者是停在哪個角落呢?
逆流而上,密密麻麻的雨點砸落在沒有頂的敞篷船上,僅是幾分鐘,船艙底部已經開始蓄上水了。
剛歇了一口氣的顧孟然急急忙忙坐起身,將兩個泡沫游泳圈收回空間,又陸續從空間拿出支架、防水篷布、螺絲,著手給柴油艇安裝雨棚。
雨棚不難安裝,柴油艇的四個角本就預留了嵌入支架的螺紋孔,只需要按照順序將支架拼接起來,把防水篷布裁剪到合適大小,最後罩上去固定好即可。
簡單易操作,顧孟然幹活又利索,三兩下就搞定了,但問題在於,安不安裝雨棚似乎沒有太大的區別。
頭頂上的雨倒是擋住了,篷布砸地「嗡嗡」作響,可柴油艇在高速移動,正面和側面迎風飄過來的雨水……一滴不落地澆在顧孟然和梁昭身上。
已經沒有精力折騰了,愛漏就漏吧。
顧孟然呼出一口熱氣,坐回船艙四下張望,又從空間摸了一把勺子出來,一邊將船艙里的積水舀出去,一邊在黑蒙蒙的湖面中仔細搜尋風翼號和永躍號的蹤跡。
從深夜到天蒙蒙亮,奉金湖的各個角落,以及瀾江方向挨著找了個遍,依舊沒有發現任何大型船舶的蹤影。
熬了半宿,人累了,船也沒油了。
發動機的轟鳴聲消失,嘩嘩的雨聲充斥在耳邊。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,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湖泊被清晨喚醒,卻尋不到一絲一毫的生機。
燃油耗盡,失去動力的小船隨波逐流,顧孟然揉了揉疲倦的眉心,剛準備起身添加燃油,手腕被人一把握住。
「對不起孟然。」
淋了半宿的雨,梁昭的衣服到現在還沒幹。他嗓音嘶啞,一臉疲態,略有些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,眼底蘊藏著濃濃的愧疚。
顧孟然懵了,挑眉看著他,「好好的道什麼歉?」
「我……」梁昭垂眸錯開視線,緊緊握著顧孟然的手,「我決策失誤,或許我們應該早一點出來的。水流太急了,他們撐不了十天,早點出來應該還能碰上。」
顧孟然聽笑了,「啪」地一下打在他的手背上,不以為然道:「沒碰上就沒碰上唄,咱們找不就完事——」
「等等,」顧孟然低頭湊到梁昭面前,看著他愈發蒼白的臉色,試探道:「你該不會以為他們出事了吧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