顏知只覺得耳朵里嗡鳴作響。
到底在說些什麼?這個瘋子!!
他想喊出聲,卻立刻想到,死的人是自己的伯父,且與他家有田產糾紛。
岑玉行手眼通天,若是與官差沆瀣一氣,將罪名反過來按在他頭上也是輕而易舉。
想到這,顏知渾身發抖。
「我伯父……究竟哪裡開罪了你?」
「開罪我?」岑玉行仿佛很困惑似的歪了下頭,「顏知,我做這些全都是為了你啊。比起那二十兩銀子,你更想要的是這個,對吧?」
「……我想要?」顏知還從未聽過如此不可理喻的話。
「你很清楚吧?二十兩銀子根本解決不了你的問題,你這貪財的伯父才是你們母子捉襟見肘的原因,你在父親過世後所遭受的一切苦難,根源都是他,不是嗎?」
「即便如此……即便如此……難道貪財,便是十惡不赦?便該死嗎?!」
「當然該死,不然我為什麼要殺他呢?」
岑玉行說得理所當然,世界一切的道德、律法似乎都比不上他心裡扭曲的準則。
「顏知,難道你就不曾在心裡默默賭咒?」
是!在看到母親的眼力日漸模糊的時候,在寒冬臘月自己漿洗到滿手凍瘡的時候,顏知的心底也曾冒出過「該死」的念頭。
但尋常人並不會將一句賭咒的話,變成真切的刀子!!
油鋪的少爺,自己的伯父,接下來呢?顏知根本不知道岑玉行下一個「該死」會安到什麼人頭上。
或許是自己吧?
顏知怎麼想,下一個都是自己了。
至於罪名,想必是勒索吧?
受求生的本能驅使,顏知當下僅有的念頭就是逃出這個房間。但岑玉行就像看穿了他的念頭一般,擋住了他的去路。
「知道麼?母親讓我孤身來此,本意是讓我安生一陣子,少做這種事的。」
他一邊說著話,一邊一步步,慢慢地把顏知逼到牆角,
「可是,天底下該死的人到處都是,根本殺不盡。這怎麼能算是我的錯呢?」
顏知的後背已經頂到了牆面,再無路可退,只能眼睜睜看著岑玉行湊的越來越近,抓住了他的雙肩。
「顏知,你應該懂我吧。你也說了,燒死玄墨兒的那個傢伙,『本就該死』,不是嗎?」
顏知沒想到,自己不過無心說的一句話,卻被對方記住了。
岑玉行用那雙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盯著他,眼底充斥著令人生畏的狂亂情緒:「從我八歲殺第一個人起,直到現在,只有你認可過我。你是我的知己。為了你,我做什麼都願意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