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有朝一日,殿下所有,會比這長樂宮更廣袤千百倍。]
[世間萬物,一草一木,生死榮辱皆在殿下一念之間。]
[希望將來,殿下也能像今日這般。]
[愛憐眼見之處、眼見之外、這世間坎坷求生的千千萬萬生靈。]
阿雲按捺下無盡感觸,低頭忍下淚水,這才安下心來,繼續敘述。
那天,直至深夜,爹娘都沒有睡。阿娘淚都哭幹了,讓阿爹想想辦法,阿爹卻束手無策。
身邊的妹妹阿雪睡了,阿雲卻躺在床上聽著隔壁床上爹娘說話。從對話中她才知道,他們世代生活在白塔村,沒有官府下發的路引,是只能居住在此的,若是離開,一家五口便要成失地的流民了。
所以,即便趁夜將小妹抱回來,也會很快被人發現,逃得了初一,逃不過十五。
阿雲壓抑著哭聲,淚水不住的滲入枕巾,年幼的她忽然之間明白了那位客人說的話。
這世上有許多壞人。
一家正漸漸陷入絕望中時,那位客人竟披星戴月的回來了,他就像提前知曉了她們一家的難處似的,帶來了縣裡下發的路引文書,和一個昏迷不醒的女嬰。
沒人知道這他是怎麼做到的,也沒人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。他甚至資助了一筆銀子,讓她們一家連夜逃出那個村子,舉家遷往鳳陽縣。
她坐在驢車上,聽見爹娘喊他恩公,跪拜他,詢問他的姓名,祖籍,那位客人一個也不肯答,只是催促他們快走,以免生變。
那時,她的爹娘也極為害怕,畢竟懷中還有個隨時可能放聲哭泣的嬰兒,於是只能匆匆別過。
臨走前,阿娘哭著說:「恩公不願留名,請給小女起一個名字吧。」
他站在那,想了想,說:「秀外慧中。就叫秀秀吧。」
趁著爹娘準備出發,阿雲摟著年幼的妹妹阿雪坐在驢車裡,依依不捨地問:「叔叔,你會來鳳陽找我們嗎?」
「嗯。」那人答。
「真的會來嗎?」
「會來。」
明明得到了應允,她卻高興不起來,因為對方答的太快了,就好像已經很習慣這樣敷衍人一樣。
果然,從此,她便再沒見過那位客人。
十年匆匆過去,那人的容顏已被忘卻,也不曾留下過姓名,只是逐漸變成了爹娘口中的恩公,成了她們家時常提起的一個人。而她們姊妹三個,不單小妹叫秀秀,她和阿雪的名字也都多了一個秀字。
高坐殿上的天子聽完,道:「這麼說,你們也並不知道,那個人後來去了哪裡?」
「不知。不久前,阿爹染病臨終前,還在念叨這件事……」阿雲老實回答,說完,她頓了頓,「不過……」
她眼神飄忽,似乎在猶豫該不該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