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覺間,他們已識見過各仙山的景色,同仙山衛們或交鋒、或打了照面,而今旅途將盡,到達終點。
方驚愚將瓶中血漿分別傾在骨鎖上,但聽一連串細小的機栝聲,血餌鎖時隔數十年,其上機關緩慢動作,霜華、塵灰簌簌而落,紛紛鬆脫。門頁似有所動,門隙里透進更多刃片似的寒風。待傾完血瓶中的血後,他卻愣住了。
——還有三把血餌鎖掛在石樑上。
方驚愚仰首望去,掛在中央的一把骨鎖上鐫著古文字。他問碧寶衛道:「這上頭寫的是什麼?」
碧寶衛答:「『白帝姬摯』。這是先帝留下的血餌鎖。」
方驚愚沉吟片刻,伸手在毗婆尸佛刀刃上擦了一記,指頭上頓現一道血線。他將流血的手指按在血餌鎖上,但聽一聲脆響,骨鎖鬆脫,墜在海水裡。方驚愚鬆了口氣,道:「原來我真有個七十六歲的爹。」
這時石樑上海余兩把鎖,碧寶衛伸出觸角,指著其中一隻道,「這是天符衛的血餌鎖。」
天符衛?方驚愚當即犯了難。他是白帝的昆裔,自可解骨鎖,可天符衛便如傳說里的人物般,行蹤神妙莫測,也說不準是否有遺子。便是有,現下這關頭,他又上哪兒尋去?
忽然間,他想起楚狂曾說過知曉如何開天符衛血餌鎖的法子,趕忙將楚狂自肩上放下,輕聲喚道:「楚狂,醒醒,求你了,醒醒!」
楚狂眼目緊闔,呼吸低弱,如一觸即碎的薄冰。方驚愚將求援的目光投向碧寶衛:「大人,您有甚法子讓他醒來麼?他說過自己知曉天符衛骨鎖的解法。」碧寶衛上前,觸角輕輕放在楚狂胸口,良久,喟嘆道:「有是有,可太傷身,怕是這位公子受不起……」
方驚愚忙問,「他現時怎樣了?」
「這位公子往時曾服過不少『仙饌』或咱們的血肉罷?底子已糟蹋得一塌糊塗了,五焦六府皆支離破碎,加之先前被如此虐打,現時雖吊著一條性命……」碧寶衛沉默片晌,道,「但何時喪命皆不奇怪。」
方驚愚心裡如被尖刀一紮。他想起初見楚狂時的模樣,那時楚狂身上雖也帶傷,但尚精神奕奕,驕氣逼人,帶著一股似使不完的蠻勁兒,如今卻蒼白地躺在這處,氣息奄奄。他搖頭:「他的性命緊要,既然如此,我便不試這法子了。」碧寶衛道:「殿下此時也沒去處,是進是退,皆尋不到能醫治楚公子的處所了,再返身去天南海北地找天符衛之血胤,更是全無頭緒,不知要尋上數年還是數十年,不如現下賭一把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