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江師兄果真是愛慘了唐婉師姐,就連她之前被魔尊迷惑私奔一個月的事都能既往不咎,只求唐婉師姐回到他的身邊。」
「那是自然,江師兄和唐師姐自小一塊兒長大,江師兄待外人冰冷,對唐師姐卻從來柔善,予取予求。十年前,他為救唐師姐的心疾之症,不惜隻身潛入妖域,以命相搏,如此才換來妖蛟千年妖丹,為唐師姐修復了心脈。」
「我記得那次,若非江師兄相護,恐怕唐師姐早就修為渙散,變成廢人了。只是那妖蛟難殺,江師兄的本命劍都險些折損在妖域裡……」
本命劍對於一個劍修來說,相當於性命的存在。
可見江暮雪待唐婉有多麼情深義重。
柳觀春聽著旁人的故事,腦袋卻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,嗡嗡的,神志不清。
一瞬之間,她想到了幻境裡的種種。
江暮雪偶爾溫柔的眼神,江暮雪偶爾強硬的觸碰,江暮雪或輕或柔的呼喚……他的確喜歡唐婉,而柳觀春利用唐婉,在江暮雪這裡獲得過一瞬柔情。
柳觀春面無血色,她狼狽地回到院子。
柳觀春凝神冷靜,她又取出武鬥的捲軸,她急需找人發泄出這些燥郁、難堪……甚至她沒臉說是委屈、但的確讓她感到心酸的情緒。
陣法光芒大作,武鬥場再次顯現於人前。
柳觀春執劍入內,再次來到了三十七號訓練場,她發出召人比試的信號,等待白衣師兄的出現。
信號忽明忽暗,沒有任何人應下柳觀春的
邀請。
但她已經習以為常。
想來是唐婉對外散播柳觀春是凡修一事,惹得同門不喜。
內門弟子大多都是靈修出身,體魄天生比凡人要強,除非凡修的根骨清奇,像江暮雪那樣能修煉日進千里的絕世天才,否則他們確實不太看得上凡人。
而柳觀春還在外門當過十年掃灑弟子,根骨堪稱差到極致,即便她是雪靈根,師兄姐們也並不把她放在眼裡。
特別是入了秋,下山降魔一事迫在眉睫,他們可不想組隊驅魔時,被柳觀春纏上,因此不要和她接觸便是最好的選擇。
但柳觀春並不在意這些,她一如既往,孤身與傀儡人偶對戰。
可是,平時都能忍受的寂寞,今日卻有點熬不住。
柳觀春想,那是因為有白衣師兄陪她了……她嘗到一點甜頭,再讓她去吃苦,自然難耐。
也許也是因此,她對江暮雪給予的虛情假意,才會那麼的念念不忘。
柳觀春在比武場中等了許久。
半個時辰過去,柳觀春看了一眼天色,她想,白衣師兄沒來,定是因為他還有劍術課要上。
一個時辰過去,天色昏昏,武鬥場還是空空蕩蕩。柳觀春想,興許人家剛剛忙完,正在吃飯呢。
兩個時辰過去,已是深夜,柳觀春肚子餓了,她拿出一盒紅豆沙甜糕,咬了一口,細嚼慢咽地吃著。她本來想買來分白衣師兄吃的,誰料,一晚上過去,她都沒有見到他。
柳觀春等不了太久,她嘆一口氣,站起身,拍去手中的粉屑。
她本來想收起捲軸,轉念一想:萬一白衣師兄忙好了,想來找她,可是她已經走了怎麼辦?
想到這裡,柳觀春又加練了一個時辰。
她準備好了無數白衣師兄失約的理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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絕情崖。
江暮雪打坐入定,風雪將他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,飄然若仙。
他沒有關閉比武場的召人符籙,任由那嘈雜的聲響在耳旁不斷迴響。
他入定一貫沉心靜氣,不為外物干擾,但今日不知為何,許久不能浸入無我的境界。
既無法調息,江暮雪施施然睜開眼。
他偏一下頭,看到符籙漫出的紅光不斷,三十七號比武場,還沒找到應戰的對手。
江暮雪的黑睫輕顫,他無端端想到今日學府所見一幕。
柳觀春生得瘦小,臂骨伶仃,下頜消瘦,正因她臉頰不夠豐腴,襯得那雙杏眼既黑又大,像是紫到發黑的葡萄,帶著點不自知的倔強。
她無措地站在人群之中,被那些御劍行來的魯莽弟子衝撞,手裡的書冊嘩啦啦落了一地。
少女心疼地蹲下身子,撿起一本本劍訣,用灰溜溜的小手輕輕拍了拍冊子。
那時,江暮雪在想什麼呢?
哦,他在想,為何柳觀春連一顆儲物用的藏寶珠都沒有……
不過,由此可見,她的確人緣不好,就連上課也是孤零零一人,難怪沒人陪她餵招。
已過去三個時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