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觀春的眼皮很重,她連那隻紙鶴都握不住,江玠師兄的白鶴從她指尖飛走了,飛得高高的、遠遠的,飛到月亮上了。
柳觀春時睡時醒,她茫然地看著紙鶴高飛的畫面,心裡像是鬆一口氣,釋然又絕望。
她扭頭,緩緩陷進雪垛子裡。
她好像升階了,可她的丹田破碎不堪,她很難聚氣。
或許修煉的代價,便是要豁出性命。
柳觀春胡思亂想,直到一隻骨節修長的手,深深。插。入雪中。
泛涼的手指抵在柳觀春滾沸的咽喉處,白皙的手指掰過她尖尖的下巴,就此將女孩的臉撈了出來。
柳觀春呼吸到冷冽的空氣,她的胸腔不住起伏,可離了能夠降溫的雪地,那股炙。熱的的火氣又在四肢百骸里竄動,暴漲的靈力擠進那些血管經脈,折磨得她痛不欲生。
柳觀春的意識迷離,她疼到麻木,可是手指沒有力氣去拿止疼的丹藥。
她只能努力睜開眼睛,她想死之前找到心魔,她想告訴他,魂飛魄散沒有關係,讓她回家吧。
她太累了。
柳觀春仰頭,看到眼前衣冠勝雪的男人,她認真分辨他的眉眼,後知後覺認出此人是江暮雪。
閉關渡劫的江暮雪,如何會來到她身邊?
柳觀春想,她又陷入幻境了嗎?還是死之前,天道會給修士一場圓滿的美夢?
她擰著眉頭,百思不得其解。
直到江暮雪一手攬住她汗濕的後背,另一手摟住她的伶仃的腿骨,橫抱起努力吸收靈力的少女。
江暮雪本想就這樣帶走她,可今日吃了苦頭的柳觀春格外不老實。
她從江暮雪的懷裡掙脫,她的肚子好疼,一邊要自我安慰地撫一撫,一邊又往寒氣濃重的江暮雪身上靠。
柳觀春並沒有逃離江暮雪的懷抱,反倒是蹬開雙腿,她調轉方向,從正面摟住江暮雪的脖頸。
女孩拉著江暮雪半跪至雪地。
柳觀春滿意了,她又屈起膝蓋,分。開。腿,膝骨夾在,男人的窄腰兩側,跨於江暮雪身上。
柳觀春這番動作利落嫻熟,帶點孩子氣的執拗……倒讓江暮雪不知該說些什麼好。
但轉瞬間,柳觀春便安靜下來。
她十足乖巧,摟住江暮雪的頸子一動不動。
江暮雪垂下眼睫,細思一會兒,便知她是升階了。
只是凡軀不及靈軀,驟然升階,定會吃苦。
當初的江暮雪有寒潭輔助,他浸在千年冰池中,並沒有吃太多苦頭。
可那處寶地,是唐玄風的私藏,他不會讓柳觀春享用。
江暮雪知道柳觀春不適,他見她熱得詭異,好似一尊爐。鼎,只能按住她的後頸,注入寒流,供她降溫。
許是覺得舒服,柳觀春愈發安靜,她的藕臂細軟,像是一條瀕死的蛇,緊緊勒著江暮雪的
頸。
柳觀春沒了意識,屈從本能,裹住江暮雪這塊千年陳冰。她只知道粘纏他,攀附他,耳鬢廝磨,口中無意識地說些什麼,嘟嘟囔囔聽不清……女孩的聲音有點軟,好像還帶著哭腔。
江暮雪眉心守元印又生紅芒,他不該與女修太過親近。只是柳觀春哭得實在可憐,她處於瀕死之境。
江暮雪默不作聲,最終,他還是順從師妹,以這個格外親昵的姿勢,抱起她,御劍離開。
江暮雪雖然破開絕情崖的禁制,卻沒有讓那些響動傳出山崖,如此一來,待江暮雪再回崖洞的時候,深夜出走的消息便能掩下,亦不會鬧得人盡皆知。
「跟我念,大道無名,心無其形,心澄常靜,心寂則寧……」
男人冷寂清幽的聲音傳來,帶著若有似無的甘洌雪氣,頃刻間灌進柳觀春的心底。
她聽懂了江暮雪的話。
這是清心咒的術法。
柳觀春的修為境界太低,她便是念起清心咒,也無法壓制體內騰升的滾沸。但有江暮雪從旁輸入寧神的靈流作為輔助,柳觀春慢慢回魂,沒有再陷入昏迷。
柳觀春聽話地跟著默念咒法。
冰雪道的修士天然是降溫好物,江暮雪湧來的冰雪靈流亦讓她感到舒適,一來二去,渾身骨軟筋酥,腦袋便時不時放空。
口中的清心咒便卡頓了好幾下,柳觀春逐漸安靜下來。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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