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觀春想了想,從藏寶珠里拖出那一床厚厚實實的棉被,鋪在地上。
這是她和江暮雪下凡的時候買來的。
新彈的棉花被子有一種陽光的味道,很舒適。
柳觀春舒服地喟嘆,不免感嘆自己的高瞻遠矚——看呀,如今棉被不就派上用場了?
柳觀春還從藏寶珠里取了火摺子、爐子、茶壺、茶磚,她為自己沏了一杯熱騰騰的茶,又鑽進被窩裡美美地睡上一覺。
雖然是赴死,但也是回家。
她終於不用受那些冷待,終於不要遍體鱗傷才能獲得一瞬溫存。
她得到解脫,她終於可以安心閉眼了。
柳觀春心中沒有傷感,她快樂地過著每一天,等待死亡那天到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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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無言回到幽冥,他組建了一支足以攻入仙門的妖魔軍隊。
山崖之下,陰氣橫生,妖氣滔天。
邪魔高舉刀槍,滿眼都是對於魔尊的仰慕與敬畏,他們山呼「大王」,渴望蘇無言能夠帶給他們力量,帶給他們果腹的血肉,帶他們殺穿那些慣來降妖伏魔的卑劣修士。
他們不必躲躲藏藏才能生存,他們可以肆無忌憚殺戮、食人,在世間橫行霸道,暢通無阻。
蘇無言百無聊賴地抬腿,把一個個鬼氣森森的頭蓋骨當球踢著玩。
他看似在審視自己的軍隊,可心中卻莫名其妙想起了柳觀春。
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間,只要手上力量足夠強大便能活下去,多簡單的道理,為什麼柳觀春不懂?
她好像還渴望著其他的東西……是一些炙熱的、溫暖的,蘇無言不懂的東西。
凡人都這麼愚蠢嗎?
可蘇無言心中有邪火無處抒發,他想事情也很簡單,既然看玄劍宗的弟子們不順眼,那麼殺光他們就好了。
至於藏在甘露宮的琉璃鼎,只要蘇無言殺穿三大仙宗,仙門不敵妖魔,他們為了加強護宗大陣,保下性命,自然會去請甘露宮的鎮宮法器琉璃鼎助陣。
琉璃鼎是上古神器,不僅能誅滅魂魄,還能滌盪方圓百里的魑魅魍魎,襲殺邪魔。
只要琉璃鼎現世,他定會去搶奪。
柳觀春養育過他一段時間,蘇無言對她印象不錯,他不會讓她受很多苦難……早點助她魂飛魄散,送她回家,她也能少很多痛苦。
這是蘇無言唯一能為柳觀春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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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日後,絕情崖上的雷雲忽然擴張,遮天蔽日,延綿百里。
天地風雲驚變,狂風大作。那一團雷雲猶如洪水決堤,金色的電龍從天落下,風流狂卷而出,一下子灌進江暮雪閉關的崖洞。
他御劍而出,一抹驚鴻艷影,瞬間鑽進雲層。
江暮雪的身法疾如閃電,手上伏雪劍戰意濃烈,他早已練就心劍合一,無需手持本命劍,亦能對戰應敵。
江暮雪眉心道印閃爍,紅芒大作,他的雙手長指合攏,迅速結出護身法印。
雪靈域感受到主人凶煞的殺意,千樹霜花綻放。
凝雪光劍瞬間在江暮雪身後爆開,銀塵遍地,整座絕情崖都被蕭風雪雨籠罩,外人看不清絲毫內情。
也是這時,仙宗的眾人這才知道,江暮雪身上蘊藏何等浩瀚的神力,他真正的實力,竟能與天地一爭高下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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絕情崖渡劫的聲勢浩大,柳觀春自然也看到了。
她盤腿坐在雪地里,默默仰望那一輪皓月。
「江師兄,盼你仙途錦繡,往後天地廣闊。」
柳觀春結不下任何的惡,她乾乾淨淨地來到這個世界,現在也要乾乾淨淨地離開。
她真心實意希望江暮雪得償所願,即便知道他很可能會和柳觀春厭惡的女子成婚。
但柳觀春太累了,她生不出任何恨意了,只要江暮雪高興,那麼一切都好。
柳觀春舉杯敬酒,獨酌下這盞青梅酒。
說來奇怪,她釀酒時分明加了很多砂糖,怎麼入喉時,酒液還是這般苦澀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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趁著江暮雪渡劫飛升,蘇無言趁機率軍攻入仙宗。
妖魔早就在仙門的誅殺下,狼狽躲入幽冥,他們被鎮壓此地許久,仇恨日益累積,已濃郁到令人喪失理智的地步。
蘇無言剛破開護宗大陣,那群妖邪便迫不及待地衝殺進仙宗。
這日寒雨細密,天地一片灰暗,山風呼嘯,猶如鬼哭。
三大仙宗的修士們看到大妖再次殺進宗門,當即取出法器、祭出本命劍,與邪祟搏殺。
刀劍錚錚,狼煙四起。到處都是火光、血氣,妖邪與修士拔刀相
向,搴旗斬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