頃刻間,地動山搖,黃沙漫漫。
好久之後,雲煙終於散開。
風沙過後,男子巍然如山的身影緩緩浮出。
一片天塌地陷的廢墟中,有人單膝跪地,手撐長劍,艱難地穩住身形。
江暮雪的呼吸急促,胸腔不住劇烈起伏,蓮白衣袍也因瞬移墜地的速度過快,燒焦了大半。
江暮雪鬆開手中伏雪劍,另一隻經脈僨張的手臂,穩穩托舉著一名遍體鱗傷的少女。他的腕骨用力過猛,一脈脈殷紅鮮血,沿著玉琢似的臂骨滾落,就此纏上少女伶仃的手腕。
紅線繞腕,糾纏不清,像是一條條姻緣紅線。
男人懷中少女,正是柳觀春。
柳觀春劫後餘生,還有些回不過神。
她歪著頭,發顫的手指緊緊攥著江暮雪的衣襟,她筋疲力盡,靠上江暮雪的肩膀。
柳觀春無措地汲取師兄身上渡來的冰雪靈流,她貪婪地吸食他頸窩散開的雪氣,等這陣劇痛過去,她迎上男人發沉的鳳眸,膽大妄為地一笑。
「師兄,你接住我了。」
她明知江暮雪生氣,竟還有臉同他玩笑。
江暮雪擰眉不語,難得沒有理會柳觀春。
他心中後怕,怨柳觀春,也怨自己……他險些失去她,他險些沒能救下她。
若是柳觀春在鬼陣之中毀去肉身,江暮雪又不能及時出陣為她塑魂,他不知道柳觀春會不會真的死去……會不會連同心咒契也護不住她。
狂妄的、可恨的女孩。
柳觀春身上那麼疼,她竟還有臉笑,竟還能在滿身鮮血的慘狀中,和他如此人畜無害地撒嬌。
江暮雪不知如何是好。
他擁住她,抱得好緊,他把她壓到懷裡,臂骨寸寸勒住,如同蛇尾纏身。用力很大,亦很小,他不願傷她,又想她吃到教訓,能再留心一些。
江暮雪對柳觀春無可奈何,他無計可施,他該拿她怎麼辦。
「柳觀春……」
他茫然地喊她的名字。
江暮雪的喉頭顫動,想說很多。
「柳觀春。」但最終,他只是眷戀地又喚了一次她的名字。
-
柳觀春身後的黑山轟然倒下。
黑肉消融,吐出肉壁里禁錮的一名女子。
「咳咳咳!」女子猛烈咳嗽,自喉中嘔出一大團黑液。
沒等她吐完口中污穢,一把尖銳無比的利刃已然架上她的脖頸。
被黑肉吞食之人,正是失蹤多時的唐婉。
唐婉的衣上全是濃稠腥臭的黏液,她的意識迷離,待薄刃破膚的痛感襲來,她才如夢初醒地抬頭,迷惘眨眼。
「柳、柳觀春……」
柳觀春忍住胸口的疼痛,她握住竹骨劍的手都在顫抖,冷聲逼問:「告訴我,唐玄風在哪裡。」
唐婉抖如篩糠:「我、我不知道啊……」
柳觀春氣笑了,她把長劍壓得更近,直至割破唐婉的細膚,任由女孩皮開肉綻,鮮血滿溢。
柳觀春要和唐家算這筆帳,前世的帳,今生的帳,她不會心慈手軟,放過所有傷害她的人。
「唐婉,我的師兄、師姐,拜唐玄風所賜,盡數死在邪祟手上。你要我別遷怒於你,你要我放過你,那誰來放過他們?憑什麼我要當個好人,憑什麼我要次次體諒你的苦衷,一直寬恕你的不知情?」
在這一刻,柳觀春很難說清楚,盤踞在她心頭的濃烈情緒是什麼,是恨嗎?還是迷茫?又或許是積壓多年的怨恨?
柳觀春努力保持頭腦清醒,她再次壓下竹骨劍,「唐婉,你不說出唐玄風的下落,我一定會殺了你。」
唐婉瞠目結舌,她仰頭,看著渾身是血的柳觀春。
少女的髮髻鬆散,一頭烏髮凌亂披散,可那雙染血杏眼卻明亮如星。
她忽然覺得……眼前的柳觀春,看起來好可怕!
唐婉不由自主後退一步,她忍不住瑟縮,低聲求饒。
可柳觀春只想知道唐玄風的下落,她不會被唐婉的眼淚迷惑。
唐婉看著柳觀春靠近,看到她的身後,站著一群群浴血歸來的道宗弟子,他們是柳觀春的堅實後盾,眾人眼中含恨,步步緊逼,渾身都是肅殺之氣。
道宗弟子恨透了唐家,若是唐婉還有隱瞞,她定會死無葬身之地。
唐婉崩潰至極,她抱頭大哭:「我不知道我爹去哪裡了,就連我都被我爹獻給黑山邪祟了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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