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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世再遇,是重逢也是第一次相見。沒有宗聿想像中的疏離,江瑾年溫柔似水。他光是坐在這裡,就讓宗聿感到安穩平和,重生而來,一直縈繞在心頭的仇恨和戾氣被撫平。

他的明珠再次回到他的身邊,即便被塵埃遮掩,也蓋不住他柔和的光芒。

宗聿用視線描繪著他的面容,落在他抹了口脂的唇上,屋內的燭光照過來,江瑾年唇若桃花,飽滿水潤,顯得有幾分誘人。

宗聿內心躁動,視線像是被火燙一般,他飛快地移開目光,腳步也不禁往後退了些許。

應是喜房裡的地龍燒的太旺,熱氣上臉,人也有些飄飄然,他抬手拉了拉衣襟,克制地收斂內心那些心猿意馬的想法。

江瑾年見他後退,從床榻上起身,往一旁走了兩步,撩起裙擺跪下。

宗聿一愣:「你這是何意?」

他伸手去扶江瑾年,觸及到對方纖細的手腕,才猛然驚醒。

他娶的是江聞月,不是江瑾年。只不過他重來一世,心知肚明,但其他人還照遵照上一世的軌跡。

這一出在上一世也曾出現,那時江瑾年身邊還有一個貼身侍女可以為他辯解,為他說話。不似此刻,他即便滿腹委屈,也無法表達,只能用行動請罪。

宗聿心臟一抽,像是被什麼扎了一下。

他扶起江瑾年,垂首看著他:「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,你解釋我都信。」

這話近乎是一種不關心緣由的縱容。

江瑾年沉默,抬起手想打手語,可他盯著宗聿片刻,抬起的手又慢慢地放下。

宗聿看懂他的意思,連忙道:「我看的懂手語。」

說完頓了頓,又補充道:「唇語也會。」

做了孤魂野鬼飄在江瑾年身邊那三年,旁人的聲音宗聿聽的一清二楚,唯獨江瑾年總是無聲。他的指令是追隨他上了戰場的貼身侍女轉達,那個姑娘懂唇語也懂手語。

宗聿不甘心和江瑾年之間隔著一個人,便開始嘗試學習唇語和手語,漸漸的,他無師自通,能夠理解江瑾年的表達。

江瑾年明顯一愣,微微挑眉。

如果說宗聿看見他不驚訝,在過去這幾天的監視中,江瑾年早有預料。可宗聿即懂唇語,又會手語讓他始料未及,一般人好端端的,不可能會去學這東西。

江瑾年心生警惕,當即試探道:【王爺看到我,好像一點都不驚訝?】

正常人看到床上坐的不是新娘子,多多少少會有憤怒的表現,可宗聿太冷靜。他對江瑾年的出現沒有絲毫的意外,甚至從他的一個動作就反應過來他是啞巴。

若非對人有所了解,不可能如此清楚。

江瑾年沒有拆穿他。

「我和江家都不滿意這樁親事,我會抗旨,江家就不會嗎?」宗聿乾咳一聲,開始為自己的行為找補,裝出不認識江瑾年的樣子,「我觀你眉眼間和江小姐有幾分相似,你也是江家人?」

平心而論,江瑾年和江聞月長的一點都不像。但宗聿台階都遞到面前了,江瑾年沒道理不下。

他目光如星,神色間閃過一抹狡黠,確定宗聿確實會唇語後,他換成手語道:實不相瞞,我是她的長姐。我自小體弱多病,算命先生說我命格不好,若是留在家中,恐禍及家人。江大人為了宅院安寧,把我送去莊子上,交給奴僕撫養。他們幾乎不提起我,外人並不知道我的存在。

江瑾年的手語不快,給了宗聿一點反應的時間。

他對江家毫無感情,對江雲楓的稱呼疏離又客氣。

宗聿沒想過是這種離譜的理由,只覺得可笑,氣不打一處來:「荒謬,你祖父貴為天下大儒,竟然還相信這種無稽之談?他們根本就是故意欺負你!」

命格相衝之說也不是全無根據,只不過這個理由是江瑾年隨口編的,見宗聿為自己打抱不平,氣呼呼的樣子像只炸毛的貓,江瑾年覺得可愛,忍俊不禁。

宗聿不加掩飾的赤誠坦率而熱烈,像一團明艷的火,炙熱溫暖。

江瑾年低垂眉眼,掩去眼底的情緒,顯露出幾分柔弱,看起來像是早已習慣這樣的不公。

【江家對我有生養之恩,妹妹聞月心有所屬,江大人不願意委屈她,所以讓我頂替她上花轎。我無意拆散王爺的好姻緣,他日若是陛下責怪,我願一力承擔,不會連累王爺。】

抗旨不遵,陽奉陰違這是要殺頭的罪。雖然江瑾年清楚以江家現在的權勢,皇上不會輕易動殺心,但死罪可免,活罪難逃,一番責罰是避免不了。

「江家不委屈她,所以就委屈你?」宗聿心疼江瑾年的忍讓,這人在他看不見的地方,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。

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,他想的還是不連累別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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