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以為宗聿有什麼後招,沒想到是讓江瑾年解釋,一個啞巴能解釋什麼?
太后心中不屑冷笑,她都聽江聞月說了,江瑾年性格軟弱,江家讓她替嫁,她甚至不敢反抗,整天病懨懨地躺在床上,還不如丫鬟強勢。
太后根本就沒把人放在眼裡,拿喬道:「我倒要看看這個不孝女能解釋出什麼花樣來。」
宗熠沒有立刻答應,江家有恃無恐,必定留有後手。
可宗聿胸有成竹,看他的眼神帶著期望,宗熠不忍他失望,對江瑾年道:「朕給你這個解釋的機會。」
江瑾年抬手謝恩,宗聿在旁補充:「瑾年不會說話,請皇兄賜筆墨。」
宗熠一怔,一旁的呂忻也吃驚地抬頭。
他們想過江家大膽,但沒想到江家大膽到這個地步。他們送一個有口難言的啞女,便是要堵死方方面面的溝通。
宗熠沉下臉,給呂忻使了個眼神。呂忻心領神會,讓一旁的小太監搬來矮桌,備上筆墨,請江瑾年動筆。
宗聿陪在一側,看著他書寫。雖然他懂唇語和手語,但他沒打算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來。
江瑾年書寫很快,隨著那些字落下,宗聿臉上的笑意緩緩消失,一雙劍眉皺起。
江瑾年寫完後,將紙遞給呂忻。
呂忻看向宗熠,得到宗熠首肯,幫忙念道:「替上花轎一事,王爺知道弄錯後並沒有怪罪我,只是留我在府上歇了一夜,說今日帶我進宮解釋清楚。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,妹妹若是介懷,我願意剃度出家,這一生不再入紅塵之地。」
江瑾年以退為進,直接表明自己的態度。
宗熠斜了宗聿一眼,見他不高興地盯著江瑾年,心頭的的猜測又真幾分。
江聞月沒想到江瑾年甩手的如此徹底,怔愣了一下,泣聲道:「姐姐說的這是什麼話?我是擔心你才來求姑母,你不領我的一番好意就罷了,怎麼還能用一生的幸福來威脅我?」
太后也不滿地瞪著他,幫腔道:「聞月到現在都還向著你說話,讓你認個錯何難?」
江瑾年淺笑,掩唇輕咳兩聲,方才下筆。
呂忻依舊幫他回話:「此錯一在抗旨欺君,二在陽奉陰違,瑾年不敢認。但只要妹妹真心實意地想嫁給寧王爺,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彌補妹妹,不知妹妹意下如何?」
江聞月被問了個正著,她一貫心高氣傲,覺得只有天下之母的位置才配得上自己,打心眼裡不想嫁給宗聿。
面對江瑾年的直接,她的傲氣不允許她妥協。
太后見她詞窮,連忙訓斥江瑾年岔開話題:「天家威嚴豈容你兒戲?你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,坐上花轎時不曾考慮過後果,現在你和寧王爺的親事已成定局,你輕飄飄一句換回去就可以解決問題嗎?女子成親,這是一生的大事,你是要聞月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在你之後進王府?你是想要她成為天下人的笑話嗎?」
「姑母不必動怒,我只是問妹妹要一個答案,這很難回答嗎?」呂忻念著紙上的話,突然神色一頓,面露異色,「也是,妹妹若是願意,又怎麼會把我推上花轎呢?」
江瑾年圖窮匕見,解釋替嫁只會是一個無休止的爭論,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跳進這個陷阱,而是做好鋪墊,逼江聞月直面這樁親事。
江聞月不敢正面回答,高聲反駁道:「你胡說!明明是你打暈了我。」
江瑾年早猜到她會這樣說,筆下已有答案。
這一次不是呂忻幫忙念,而是在他身旁坐下的宗聿回懟:「我自幼體弱,又在病中,怎麼有力氣襲擊你?而且我在府內人生地不熟,如何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瞞天過海?」
江聞月鎮定些許,煞有其事道:「自然是你買通了侍女,讓她幫你。」
言外之意便是江府有人證,隨時可以傳喚。
江瑾年沒有掉入她的陷阱,繼續寫道:「我放著自己的侍女不用,卻費盡心力去買通不熟悉的家中下人,這不是多此一舉嗎?妹妹要對質,不如請皇上把我的侍女和這個我買通的下人一起帶上來,我們當庭對質。」
江聞月一哽,神色猶豫。她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,她一直在順著江瑾年的話走。
江瑾年這幾日在家中一聲不吭,被下人刁難也忍氣吞聲,大家都以為他是個好拿捏的,沒想到竟然牙尖嘴利。
江瑾年見她不答,又寫道:「妹妹在擔心什麼?擔心我的侍女向著我,還是擔心因為我不配合,被你們抓走用來威脅我的侍女此刻已經來不了了?我就這一個丫鬟,陪我在莊子上風風雨雨多年,你們怎麼忍心?」
江瑾年寫到委屈之處,悲從中來,筆墨滲透紙頁,雙眸含淚,胸中激憤之情可見一般。
他放下狼毫,低聲咳嗽起來,面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,被脂粉蓋過去的病容又露幾分,正應了他那句體弱多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