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瑾年讓店小二送來熱水,等他們收拾妥當,陳五過來請他們下樓用膳。
陳五昨夜沒睡好,翻來覆去地思考了一夜,決定不做絲綢生意,準備換個買賣。
「汪丁昨夜受了那麼大的屈辱,絕對不會善罷甘休。看在唐公子的份上,他或許不會拿我們二人怎樣,日後我們離開平川,他的手也伸不過去。可同我們做生意的商戶是平川本地人,汪丁說不定會刁難。」
在官府和商會的把持下,大家只是混口飯吃。陳五還有別的路子,他和趙明沒到窮途末路的時候,犯不著連累別人。
陳五道:「新生意不急,我兩正好可以陪你們去拜訪孫有財。」
考慮到宗聿二人的身份,陳五他們定的還是一個雅間,杜絕外界的聲音和視線。
「這門生意陳兄應該耗費了不少的心血,就這樣放棄你捨得?」宗聿問道。
陳五嘆了口氣,滿臉苦澀:「當斷不斷,反受其亂。趁現在虧的不多,及時止損也是好事。」
宗聿沉吟:「也不用太悲觀,說不定很快這官場就要變天了。」
陳五隻當宗聿是在安慰他,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。
孫有財家在城東,位置靠近東城門。這條街道比較清幽,附近的宅院多數是賣給了達官貴人,他們自己不住,而是用來安置心頭好。
孫有財家在街道盡頭,門前有兩顆棗樹,枝繁葉茂,亭亭如蓋,十分顯眼。
陳五他們來過不止一次,門房都認得他們了。但是今日不湊巧,孫有財不在家中,他上馬場了。
陳五道:「不礙事,我們可能進去等他?」
這種事情往常也有過,門房一般不會攔他們。但今日看著二人身後的宗聿和江瑾年,門房顯得猶豫。
他遲疑片刻,道:「我家老爺這幾天住在馬場那邊,就算我放你們進來,也不一定能等到人。」
孫家的馬場在城外,門房都這樣說了,他們也不好再做糾纏。
從孫家離開,陳五看了眼天時,道:「唐公子,反正你們二人買馬也需要去馬場那邊挑選,不如就直接過去?我知道怎麼走。」
宗聿這一趟不是真的想來買馬,只是需要一個當地人幫忙製造一個方便活動的身份。
他昨天控制了那個汪丁,其實完全可以利用他做掩護。
可宗聿想起馬政那邊的爛攤子,宗詠說過,孫家之前就是給兵部供馬,後來丟了這條商線。在孫有財的身上,應該能得到一些關於馬政的消息。
宗聿沒有拒絕陳五的好意,道:「如此就有勞陳兄了。」
孫家的馬場離城有點距離,他們家祖上闊過,買了一個山頭,專門用來餵馬。為此還修了莊子,修了路。
陳五他們還是坐的馬車,宗聿和江瑾年騎馬跟在他們後面。平川的幾個城門都有人把守,嚴查進出的人。
不過這和宗聿他們沒什麼關係,檢查很順利地通過。他們跟著官道走了半個時辰,遠遠地看見一個莊子坐落在山間,門前溪流奔騰,種植了不少柳樹。
這裡算是遠郊,門戶不多,要隔很遠很遠才能看見一戶人家藏在山坳里。
宗聿原以為在這種地方,就算有人串門也是個別少數,可他們距離遠,還是依稀能看見莊子前聚集了不少人。
「難道我們來的不巧,莊子上有事?」
宗聿和江瑾年並肩而行,笑著道。
江瑾年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,外圍的那層人手持利刃,來者不善。
【只怕是趕巧了。】
眼前的這段路看著遠,但馬全力跑起來,不過是幾個呼吸間。等馬到了莊子面前,看清圍堵的那群人,宗聿微微挑眉,轉頭和江瑾年對視一眼,面上閃過一抹戲謔之色。
確實趕巧了,這是熟人啊。
汪丁大馬金刀地坐在莊子前,端著一個精緻的紫砂茶壺,昨日挨打的那張臉還沒消腫,半邊眼睛只剩一條縫,臉上貼著狗皮膏藥,但依舊不能妨礙他的囂張。
「孫有財,咋們也是老熟人了,打過不少交道。看在往日的情分上,我才好言好語和你商量。江大人看得上你那塊地,是你的福氣,你不要不識好歹。你出去問問,周圍那一圈的地,還有誰沒賣?」
汪丁吸溜了一口茶壺裡的茶水,舒服地喟嘆一聲,不小心扯到臉上的傷,又痛的哎呦起來。
他摸著自己半張腫脹的臉,眼神陰狠,恨不得立刻將宗聿挫骨揚灰。
他姐夫可是平川的巡撫,平日仗著他的官威,汪丁沒少作威作福,這還是頭一次吃這種大虧。
他昨日回去後,那是馬不停蹄地找大夫給他看病,可那些人摸來摸去,愣是找不到病症所在,都說他身強體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