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聿收到信時正在回京都的路上, 他的傷勢好了很多,可以移動。衛淮給他備了一輛寬敞的馬車, 先在下面鋪上厚厚的毛毯, 減少道路的顛簸。然後在毛毯上放涼蓆, 減緩夏季的炎熱。
宗聿自己移動還是有些困難, 江瑾年隨行照顧他。
這會兒隊伍停下來休息,宗聿倚著車窗聽江瑾年讀顧婉清的來信。
在他們身後是曲落塵和宗詠的馬車, 除了他們,車內還有一個被蠱廢了武功的耶律蘇和。
曲落塵要他做人質,又不想他拋頭露面, 給他換了一身女裝, 塗脂抹粉, 打扮的十分滑稽。
衛淮在四周巡視,暗衛在明面上護衛, 江瑾年的勢力則暗中潛伏。
顧婉清把消息封鎖的很好, 但耐不住時間太長,有點警覺的人都能嗅到不對勁之處。
衛淮把這邊的一切事宜處理好移交宗晟, 讓宗晟幫忙再盯一段時間後,連忙帶著人證物證回京, 不敢耽擱。
顧婉清信上所言,宗聿有所預料,他相信顧婉清的能力,並不擔心邊境的情況。
相比之下,他們這邊有場硬仗。
「瑾年,你若是江家,在得知消息後,你會讓我活著回去嗎?」
宗聿感受到窗外拂面的風,帶著一點夏季的燥熱。他渾身暖洋洋的,輕薄的衣裳微敞,露出一截小麥色的肌膚。
江瑾年收好信件:「這取決於耶律蘇和到底是什麼身份。」
江家目前還沒有完全倒下,他們可以運作,讓平川的人抗下所有的罪,哭爹喊娘地表示自己的冤枉,撇清干係。
或許會元氣大傷,但並非沒有生路。
「耶律蘇和才是最重要的那把刀。」江瑾年坐到宗聿身邊,把頭探出窗外,往後看去。
曲落塵的馬車很安靜,平日鬧騰的宗詠這次異樣的乖巧,比小尾巴還像小尾巴,停車休息都沒有過來看望宗聿。
宗聿思索這句話,嘴角微揚,道:「如果有埋伏,是不是就側面驗證了耶律蘇和的身份?」
平川不一定能扳倒江家,耶律蘇和的身世卻百分百可以。
江家為了耶律蘇和,一再鋌而走險,這一次在他們看來,也不過是比較兇險的其中一次罷了。
江瑾年收回視線:「八|九不離十。你們打算怎麼處置耶律蘇和?」
「這取決於他在耶律華心中的分量,看他能帶來多少價值。」
宗聿沒有殺了耶律蘇和泄憤的想法,而是想從他身上榨取更多的利益,這一點他和顧婉清不謀而合。
邊境征戰已久,他們需要長久的和平休養生息。
江瑾年沉吟片刻:「耶律蘇和的特殊性在於他是雙方的橋樑,若是雙方博弈失敗,選擇摧毀橋樑,不僅耶律蘇和性命難保,我們也會變得被動。我們要想個法子,讓至少一方不能捨棄耶律蘇和。」
狄戎內部不和諧,耶律蘇和失利,他的勢力會被瓜分,等那些人啃下他的部下,還會不會救他就兩說了。
江家這邊,耶律蘇和做為一個不穩定的因素,隨時都會威脅到他們的地位。為了自保,他們說不定會出手,甚至來一出栽贓嫁禍,讓耶律蘇和成為新戰爭的由頭。
一旦耶律蘇和成為雙方棄子,他的生死都不再具有價值,反而會成為麻煩。
宗聿道:「耶律蘇和不是弱者,他和蒙義是狄戎的兩員猛將,狄戎同時丟了他們二人,士氣必定大跌。這個時候,邊境臨陣換帥,又有內鬥交疊,戰鬥力只減不增。不如讓表姐趁機打一仗,把他們的士氣徹底壓下去。」
宗聿摸到江瑾年的手,把人往懷裡拉了拉,道:「等狄戎士兵心灰意冷,再讓人散播只有耶律蘇和能抵抗虞朝的謠言,拔高他在軍隊的威望,讓狄戎不敢輕易捨棄他。」
沒有價值,就要創造價值。
宗聿不能動搖狄戎朝堂,但動搖狄戎軍心卻很容易。
「耶律蘇和的威望越高,我們能談判的機會就越大。」江瑾年嫌熱,把宗聿推開,去拿暗櫃裡的扇子,淺笑道,「我之前怎麼沒發現,你還有點壞?」
「我可是正人君子。」宗聿淺笑。
他畢竟是被外祖父和宗熠養大的孩子,又怎麼可能沒點小心機?只是平日用的少,不代表他不會。
江瑾年覺得這事可行,他把扇子放到宗聿手裡,又去翻找筆墨給顧婉清回信。
車廂安靜下來,宗聿打開扇子,靠在江瑾年的背上,輕輕搖著扇子,送來徐徐清風。
回京這一路確實不太平,狄戎邊境異動,之前被壓的消息爆發,線人快馬加鞭地往京都送消息。
朝中大半官員從獵場下來就接到晴天霹靂,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宗熠不是真的罰宗聿閉門思過,而是給宗聿一個脫身的藉口,讓他去調查平川的事。
那落在兵部的兵權,在大臣手上轉了一圈,很快落在宗樾的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