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把酒言歡的日子,終究是曇花一現。
宗聿沒有為難唐家,他很快就從青州離開了。
在知道江瑾年從來沒有想過要留下後,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意義。
他結束了在外的奔波,回去京都。
一年後,在京都為質的耶律蘇和暴斃而亡。同年,蟄伏五年的狄戎捲土重來。
他們不再選擇孤軍奮戰,而是聯手周邊的部落,甚至派人遊說自在一方的雲川,打著復仇的旗號,再度掀起狼煙。
雲川回應會加入戰場,狄戎喜不自勝,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,雲川所說的加入戰場,是對狄戎開戰。
這些年,狄戎因為在虞朝手上吃虧,往外擴張,不止一次和雲川在邊境上產生摩擦。
雲川早就看它不順眼了。
只不過他們向來愛好和平,不喜歡先挑事。狄戎這次跳出來,正中下懷。
宗聿出征應戰,雲川也派出精銳,雙方形成夾擊之勢,將狄戎拉起來的人手打的潰不成軍,聯盟很快瓦解。
這一次,宗聿沒有給狄戎任何喘息的機會,帶領大軍直入狄戎腹地,直取狄戎首都,他要踏平狄戎,讓它從此俯首稱臣。
但他太冒進,甚至有些不管不顧,被沒有完全撤退的周邊部落找到機會,想要切斷他的後方補給,讓他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。
眼下正是深秋,冷風刺骨。若是後方補給跟不上,戰士們缺衣少糧,容易陷入困境。
邊境相鄰的雲川斥候發現周邊部落的行軍軌跡,上報軍營。主將意識到問題所在,點兵出征救援,分化部落兵力,幫宗聿分擔了一半的風險,給他的軍隊爭取支援的時間,才沒讓宗聿陷入困境。
不曾想宗聿非但沒有領情,在拿下狄戎後,兵指雲川。讓雲川和虞朝簽訂永不進犯的協議,並送皇子入京都為質,否則他就和雲川開戰,馬踏雲川。
「他真是這樣說的?他要踏平我雲川?」
雲川大軍的營帳內,被推出來做使臣的林宣尷尬地坐在下方,面對屏風後面傳來的質問聲,搓了搓手,斟酌道:「眼下狄戎兵敗,周邊部落幾年內不成氣候,我們兩國邊境接壤,和平協議對我們雙方是一種保障。」
「什麼樣的和平協議,要我雲川送人為質?」屏風後面的人反問,他的聲音帶了一點沙啞,但並不影響他的氣勢。
林宣無地自容,他也不知道宗聿發什麼瘋,雲川單純的想揍狄戎,和他們並不是聯盟,即便如此,在察覺到宗聿會被人包餃子時,他們還是第一時間出兵增援。
單是這一點,別人就夠義氣。大家不能聯手,也能和平共處。
但宗聿無視雲川的幫忙,他鐵了心要起戰爭。質子只是一個挑起紛爭的藉口,他相信雲川絕對不會答應。
林宣想也是,除非別人腦子有病,他們又沒戰敗,就是出來打一架,怎麼還成別人的一盤菜了?
林宣不知道怎麼回答,乾脆保持沉默,等對方把他轟出去。
就在這時,有人掀起軍營的帘子走進來,手上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,朝著屏風後面的人走去,開口罵道:「這個狗東西,你當初就不該去救他,讓他死外邊最好。」
林宣覺得聲音耳熟,循聲而望,是一張非常熟悉的臉,在多年前的邊境上,如同天神一般,妙手回春,救治過他們不少傷病。
「曲……曲大夫!」林宣激動地站起身,道,「你是雲川人?」
曲無觴瞥了一眼林宣,惡聲惡氣道:「看什麼看?再看把你的眼睛挖出來。你主子是瘋狗轉世嗎?逮誰咬誰?」
說完又對屏風後面的人道:「被狗咬了一次不服氣,還想被咬第二次?你都病成這樣了,他還給你氣受?我看啊,抓過來打一頓,就全老實了。」
林宣打了個寒顫,這熟悉,不分敵我的攻擊力,是曲無觴沒錯了。他們過去也算並肩作戰過,可萬萬沒想到,他竟然是雲川人,還是這次的隨行軍醫。
林宣不由地打量起屏風後面的主將。
營帳內燒了幾爐火,他穿著戰甲都嫌熱,屏風後面的人卻擁著狐裘,時不時地低聲咳嗽。
面對曲無觴的挖苦,他沒有生氣,只是吐槽了一句:「你這藥很苦。」
曲無觴翻了個白眼:「沒你心裡苦。」
那人不說話了,過了好一會兒,他的聲音才再度傳出來。
「兩國的永不進犯條約可以談,既然你們殿下擔心雲川不守承諾,像狄戎一樣出爾反爾,一定要個籌碼在手上,我可以讓我的孩子跟你們同去京都。我是雲川的永安王,我的孩子是宗親,這是我最大的讓步。如果他還是不同意,你讓他放馬過來,我在這裡等他!」
林宣十分驚訝,他沒想到雲川真的會同意這樣荒唐的要求,聽得他都覺得的良心在受譴責,保證道:「我一定會照顧好世子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