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景麟抱臂倚靠在欄杆上默不作聲地看著他,心情突然有些複雜,他見謝書嶼對這些平平無奇的景色如此稀罕,不由得聯想起他的身世,這個小傻子自小就被謝家人關在後院欺侮,恐怕連家門都不曾踏出幾次,何況是來畫舫遊玩。
思及此,宋景麟想起自己的計劃……平心而論,在利用謝書嶼這件事情上,他和謝家人恐怕並無二樣。
但是——宋景麟眸色沉了幾分,只要能夠達成大業,不管是誰,只要有所價值,他都一定會加以利用。
「林侍衛,你怎麼不說話,這風景不好看嗎?」謝書嶼盤算著這兩側的亭台樓閣,隨便一個放到現代都是價值連城,他要是能攢點錢買個小樓,那日子可就滋潤了。想著,謝書嶼便跟宋景麟打聽起來,「我要是想在這裡開家小酒樓,需要存多少銀兩啊?」
宋景麟:「你想開酒樓?」他語氣里有些驚訝,但想到謝書嶼在後廚混得風生水起,看來謝書嶼在廚藝這方面確實有所天賦。
「當然,反正我早晚會跑掉,肯定要留條後路……不過你可不許告訴別人!」謝書嶼沖宋景麟眨了下眼睛。
宋景麟淡淡嗤笑,不以為意,試問有誰會輕易放棄正王妃的稱號?
即便謝書嶼是男子,但只要冠著這個名號,有權有勢,辦起事來只會更便利。
不過既然謝書嶼想開酒樓……宋景麟看著堤岸上成排的建築,隨意指了一處問謝書嶼:「那座樓喜歡嗎?」
「哪個啊?」謝書嶼一看,「不錯啊,坐北朝南、臨水聚財,人流量還大……不過價錢肯定不便宜。」
「我買給你。」
謝書嶼一愣:「啥?」
宋景麟:「你不是嫌貴,那我買。」
謝書嶼兩眼大睜,如見神明般驚喜地拽住宋景麟的衣袖,可下一秒就像想到什麼,嚇得趕緊捂住自己胸口。
謝書嶼:「好你個登徒浪子,無緣無故送我一座樓,該不會是對我圖謀不軌吧!」
宋景麟:……
謝書嶼:「何況你就是一個小小侍衛,哪來的錢能買下一座樓?難不成你偷了那狗王爺的錢?有錢一起賺啊,從哪兒偷的,我也去搞點。」
宋景麟許是習慣了謝書嶼這個無禮的性格,默默橫了他一眼,懶得和他計較,只是言道:「別管我的錢從哪來,你要是不放心,就當向我借的,等賺了錢再還。」
「我不要,我可不信天上掉餡餅這種事,」謝書嶼說,「你對我好,肯定另有所圖。」
某種程度上被言中心思的宋景麟一時有些尷尬,但三王爺到底是辦大事的人,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起了謊:「其實我向來偏好各類佳肴,也曾想過經營酒樓,無奈我手藝有限,若是資助你一筆錢便能換來一家好酒樓,我也算如願。」
謝書嶼摸摸下巴,兩人相處有些時日,他對這位不茍言笑的林侍衛還是信任有加的,何況這理由也說得通,於是謝書嶼搭上宋景麟肩頭。
謝書嶼:「那好,我就算你入股了,以後酒樓分紅算你一份!」
雖然聽不太懂,但宋景麟隱約還是能明白謝書嶼話里的意思。
謝書嶼兩臂交迭,趴在畫舫欄杆上恣意地笑著、一副幹勁滿滿的樣子。
燈籠燭火的微光在謝書嶼眼底落下明明滅滅的亮澤,襯得他的自信與張揚更加動人。
宋景麟看著他,也不由得跟著微微勾起嘴角。
第二天午後,宋景麟已經把酒樓的地契交給謝書嶼。
他昨晚回府後立馬差蘇正去處理這件事,蘇侍衛辦事效率高,連夜就以高價把酒樓買下。
酒樓內本就配置齊全,謝書嶼基本不用再張羅什麼,直接就能營業。
謝書嶼顧及自己現在這個身份,開業那天也沒辦法太高調,只能寫個牌子擺在酒樓門口以示公告。
宋景麟看著謝書嶼拿著毛筆齜牙咧嘴,一通操作猛如虎後,卻只在板子上留下幾個七歪八扭的黑字。
宋景麟自以為學富五車、博覽群書,但硬是看不懂謝書嶼的大作。
「你寫的是鬼畫符嗎?」
「這個……你知道的,我從小就沒人教我寫字念書,見笑見笑。」
謝書嶼當然不能說他從小到大寫的字都丑得一批,學生時期沒少挨老師訓,更遑論從未嘗試過的毛筆字。
宋景麟無可奈何,想想謝家肯定也不會專門請私塾先生教這個小傻子讀書識字,字寫得丑在所難免。
他也不知道是哪個筋不對勁,居然站到了謝書嶼身後,握住謝書嶼的右手,掰著他纖細的手指矯正他的拿筆姿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