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這我就不知了。」楚翊嘴角一挑,「我只是覺得,三哥你挺合適的。」
「哈哈,好兄弟。這事成了,哥給你這個大媒人翻新宅院,你的府邸太舊了。」瑞王美滋滋的,為了多批摺子,他幾乎是腳不沾地跑回了光啟殿。
第24章 別有用心
餘光里,楚翊看見帝師吳正英也出來了,看樣子是去皇上讀書的勤德殿。他沒有回頭打招呼,而是刻意放慢腳步,直到對方走近時才道:「哎呦,吳大人,你也往這邊走?」
「老夫去為皇上講書。」結伴閒聊幾句,吳正英感慨道:「沒想到,王爺會提出採用皇上的書法。」
楚翊笑了笑:「萬歲年少,初登大寶,這也可以增加他的信心嘛。」
「王爺怎麼不也寫一幅字,讓群臣去選?」
吳正英問得誠懇,楚翊也坦誠相待,大著膽子幽幽地說:「百年前天下之亂,始於蕭牆之禍、朋黨之爭,該以史為鏡。我年紀輕,要說不想露臉,那是假話。我只是,不想把一件原本很簡單的事,攪合得更複雜。」
說出這樣的話,很冒險。萬一這老吳頭明天參他惑亂朝綱,夠他喝一壺。但他吃准了,這話對老吳頭的胃口。
果然,吳正英目露讚許。他點點頭,拱了拱手,很謹慎地不再與楚翊同行。
楚翊想,此人出身寒門,一生清高,有朋而無黨,也從不結交皇族。品級不高,在政事堂里的話語權也不大,卻是當下離皇帝最近的人。能讓他對自己有所認可,也算是前進了一小步。
重要的是,當皇帝開心地問起:是誰提議,用朕的字?
吳正英會如實答道:是陛下的九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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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兒臣給母后請安。」
「逸之來了,坐吧。」老太太正閉目養神,動了動手腕,半晌才掀開眼皮,「你二哥走後,我這精神頭大不如前了。白髮人送黑髮人,連著兩回啊……」想起恆辰太子,她老淚縱橫。
「母后節哀。」
她用手帕點了點眼角,「你這是打哪來?」
「光啟殿。」楚翊坐在一旁的繡墩,優雅地理了理袖口,「剛和六位大人商議了立攝政王的事。三哥四哥說不急,凡事我們兄弟商量著來。我年輕,都聽他們的。」他只撿重點說,為接下來的話做鋪墊。
太皇太后眉頭一皺,擠得眉間溝壑如刀劈斧鑿一般,「別說了,哀家不想知道你們商議了什麼。祖宗有法度,後宮不能干政。」
「是,孩兒多嘴了。」其實,就算他不說,她也馬上會從親兒子瑞王嘴裡知道。說了,倒顯得心直口快。
「對了。」老人家又擦擦眼角,淡淡說道,「蘭妃自請殉葬,自縊了,現在停放在她自己的寢宮。你是欽命的內廷總管大臣,又兼管著禮部和宗正寺,儘快收殮了安排喪禮。還好,辦白喜事是你的專長,不然這段時間內不曉得要亂成什麼樣子。」
楚翊心裡揪了一下。他不認得蘭妃,只是為一條生命平白逝去而痛惜。
「母后不必勞神,交給我吧。還有件事……」他以閒話家常的口吻說道,「聽說,玉川公主也移居靈泉寺了。」
「嗯,可惜她年紀輕輕的,才十七。沒辦法,這是祖制。」
「雖然聖旨已經擬好,但一來沒有昭告天下,二來尚舉辦冊封禮。雖說她是來和親,但直到先皇駕崩時,她的身份仍是我大昌的貴客。若說依祖制,可類似的情況,尚未有先例。到底該怎麼安排她,說到底,還是看你老人家的意思。」楚翊默了一下,給聽者以思索時間,接著才看似隨意地提議:「我看啊,她跟我三哥倒合適,郎才女貌的。」
他緊盯太皇太后的臉,看見她蒼老鬆弛的嘴角微微一揚,枯敗無神的目光變得柔和,手指輕輕搓動。衣襟處,深色錦緞之下,胸口的起伏明顯增大了。
他清楚,她聯想到了立攝政王的事,而後瞬間就動心了。她一向最寵瑞王,凡是利於親兒子,只要合理合法,那就要落實。
「你小子,亂點鴛鴦譜。」太皇太后臉上的皺紋大幅舒展,「不過,倒也沒說錯,那丫頭跟瑞王也算般配。天子駕崩,王公貴族要守孝三年,國喪期不得婚嫁。後來,太宗皇帝將之改為六個月。就算哀家有這個想法,也得秋冬再議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