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星辭的小臂塗滿了藥,雙雙搭在桌面晾著。肌膚上血痕交錯,如白雪中的數枝紅梅。
「是不是很疼?」楚翊目露疼惜,用目光描摹著那些傷痕,好像要數清有多少道。
「當然嘍。」
「你是我的朋友,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。」說完,楚翊作出一個有些越禮的舉動:身體微微前傾,朝眼前白嫩的手臂吹氣。像作畫甫畢,正在吹乾墨跡。
一陣清涼麻癢襲來,葉星辭渾身起粟,嗖地垂下雙臂:「放肆。」
楚翊從容地笑笑:「我吹的風,和這山裡的晚風沒什麼不同。我只是把風吸進去,再吹出來而已。」
葉星辭反唇相譏:「小心灌一肚子涼風,回家整夜的放……出虛恭。」他差點就說「放屁」。
「在下是個閒人,常看閒書。」楚翊用摺扇輕敲下巴,雙目微眯望向明月,回憶道:「有本書里記載,每個人平均每日要出虛恭十回,若攢一輩子,來到兩軍陣前,一鼓作氣全放出來,則可大破敵軍,立下不世之功。正所謂:三萬人馬在陣前,崩死兩萬五。剩下那五千,鼻子眼睛都是土。」
「啊哈哈哈——」肆無忌憚地笑過之後,葉星辭慌忙掩唇,嬌柔一笑:「嘻嘻。」
突然,有什麼東西躥下牆頭,窸窸窣窣疾速掠過草叢,又從另一側躥上牆頭。葉星辭側目,原來是一隻壯碩的狸花貓。它口中叼著一隻尚在滴血的野鳥,扭頭朝二人一瞥,而後躍下牆去。
「哦,是貓。」葉星辭想,若將那隻野鳥烤來吃,肯定很香,「嘖嘖,可真饞人啊。」
「你說什麼?」楚翊詫異地挑眉。
對了,公主茹素!葉星辭慌忙改口:「啊,我說,可真殘忍啊。」
「弱肉強食,天性使然。」楚翊聳聳肩,將手探入懷中摸索,取出一小包油紙包裹的東西。攤開來,醬香撲鼻,「吃吧,醬牛肉。」
葉星辭倏然瞪大雙眼:「這是幹什麼,使不得。佛門淨地,何況我一直吃素的。」
快,快塞我嘴裡!他眼睛發直,唇齒間瘋狂分泌涎水,一時不敢多說話,怕流口水,腹中也藏了蛤蟆似的咕嚕亂叫。
「從前公主茹素,不走動也不做體力活,尚可支撐。寺院生活清苦,為了身體,不如嘗一點肉吧。」楚翊笑吟吟道。逃跑的公主茹素,但是小五肯定愛吃肉,不然不會在宴會上盯著別人的菜餚看。
「有理有據。」葉星辭瞬間採納了對方的建議,捏起一片厚實的牛肉,「啊嗚」吞入口中。還故意皺眉:「嚶,味道好奇怪,有種腥氣。」
香,真他娘的娘!要是有酒就更好了。
「慢慢吃,就習慣了。」楚翊臉上笑意更甚,乃至伏在桌旁無聲地大笑起來。
「口感好可怕,但是為了身體,吃一點也好。」葉星辭一片接一片地狂啖,雙頰圓鼓鼓。肉片猶帶楚翊的體溫,仿佛在吃這男人的肉。很快,他就剿滅了整整一斤醬牛肉,意猶未盡地舔著嘴唇。
怎麼就帶了一斤,真摳門。以後你別叫楚逸之了,叫楚一斤吧。
第29章 接二連三
葉星辭望著月亮旁的浮雲,有一片宛若駿馬。他指著夜空,輕聲道:「我曾有一匹白馬,它漂亮極了。跑起來時,長長的鬃毛飄拂著,像白雲的尾巴。我覺得,它能帶我去任何地方。」
「它現在何處?」
葉星辭黯然不語。片刻後,他轉移話題道:「王爺身兼多職,又是內廷總管大臣,一定公事繁忙,還是早點休息吧。」
「內廷總管大臣是為國葬臨時特設,我不是戀權的人,已辭去這一職務了。」
葉星辭有些驚訝,淡淡稱讚:「真是高風亮節。」
「我這就告辭了。」楚翊起身,整整衣擺,助跑後翻上牆頭,回眸道:「公主放心,你也是月邊的雲,不會一直困在這。」
他好像知道,我在煩惱什麼,葉星辭想。他笑著目送男人的身影消失於牆邊,回房睡覺。剛迷迷糊糊地入夢,就被人晃醒,是個不認識的尼姑。
「公主,請隨我來後院,有急事。」尼姑悄聲道。
「不能明天再說嗎?我剛睡著。」葉星辭披衣出門,哈欠連天地隨尼姑來到後院,見不久前與楚翊夜談的石桌旁,赫然坐著一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,居然是瑞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