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宗停否認:「沒吵。你要幹嘛,有事說事。」
許慎看了陳泊秋一眼,轉頭對陸宗停道:「秀秀醒了。」
一直在發呆的陳泊秋抬起頭來看著陸宗停,但是也沒說出來什麼話。陸宗停之前是答應讓他見秀秀,但並不代表現在還願意。
「沈棟醒了沒?讓他一起過去,」陸宗停把懷裡陳泊秋改過的作戰服丟給許慎,「改良過的,找人測評一下實用性和耐用性。」
許慎一頭霧水地接著:「老陸,我是通訊兵,不是後勤兵。」
「你是老媽子兵,」陸宗停走了兩步,停下來回頭對陳泊秋說,「你先等會,沒問題了再讓你去見她。」
陳泊秋點頭。
許慎抱著作戰服跟在陸宗停後面,忽然從衣服里掉出來一張紙條,是個【特殊用餐申請】,陳泊秋寫的。
他沒見過這東西,翻來覆去地看,琢磨了片刻,就折回去找陳泊秋。
陳泊秋還坐在原來的地方,他手裡拿著飯盒,在舀裡面的東西吃。他動作很吃力,但是除了吞咽比較慢,其他都還算快的。臉不知道怎麼了,又紅又腫,還滿是血污,但依舊抵不過骨相皮相天生的優越,依舊是好看的。
老陸一點都不顏控嗎,這麼漂亮的老婆到處扔。要不是他對男人沒興趣,就把他綠了。
許慎看了周圍一圈,沒人,就友善地對他道:「博士,吃什麼呢?」
陳泊秋茫然地看著許慎,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過來找自己,但知道他也是對陸宗停來說很重要的人,是他要保持距離的。
於是他就只是簡單地回答許慎的問題:「漿果。」
「燃灰大陸哪兒有能入口的野果啊?一個個都跟爛了餿了似的,也沒什麼汁水,」許慎看了一眼他飯盒裡糊糊爛爛的東西,想起了自己去四季滄海參觀的時候,凌瀾博士用來餵豬的糟糠,別說有食慾了,看了不吐都是好的,「你這也太磕磣了……」
陳泊秋覺得許慎的話里沒有什麼要回答的,就沒有說話,繼續吃他的東西。
「沒吃飯嗎吃這個?」許慎晃了晃手裡的申請書,「他們不給你飯吃?」
陳泊秋搖頭:「吃了。」
許慎「嘖」了一聲:「怎麼感覺你沒說實話呢……你要遇到啥困難,直接跟你男人說,這裡他說了算。」
頓了頓,他想到這兩人的關係,又補充道:「實在不行你跟我說也可以,我給你轉告,行吧?」
「謝謝,不用了。」陳泊秋並不擅長接受善意,他道完歉就只是低頭一勺一勺舀著飯盒裡的漿果糊糊吃,並沒有打算再說什麼別的事情。
許慎還在叨叨:「我生得晚,不知道雨露時代之前你倆都經歷了啥,關係為什麼稀奇古怪,但是兩個人相處,有事兒一定要說出來,老陸這人極端,認死理,你不點破,他就不懂,你明白吧?」
陳泊秋從頭到腳就差把「茫然」倆字滿噹噹寫上。
「……嗯,你不明白。」許慎無可奈何地自問自答。
他覺得陳泊秋對自己既敷衍又警惕,有點無奈,準備起身時,陸宗停給他撥了通訊過來:「你幹嘛呢許慎?」
許慎看了一眼還在吃東西的陳泊秋:「跟你老婆聊天。」
陳泊秋整個人輕顫了一下,面色灰白。
「聊什麼天?!離他遠點兒!」陸宗停炸了會毛,又調整情緒,「帶他過來見秀秀。」
「得嘞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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秀秀看起來狀態還不錯,雖然臉色有些蒼白,但眼睛亮亮的,看到陳泊秋時並沒有驚懼排斥的反應。
陳泊秋慢慢走近她,然後保持了一兩步的距離,嘶啞地道:「秀秀,抱歉,嚇到你了。」
秀秀睜著大眼睛看著他,像是在確認什麼,很久之後才小聲道:「哥哥,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?你救過我。」
陳泊秋愣住。
「時間太久了,你可能不記得了,但是我記得你,你的眼睛是我見過最漂亮的,如果是晴天的夜晚,天空的顏色就很像你的眼睛。」秀秀蒼白著臉笑。
「……你不怕我嗎?」陳泊秋澀聲道,「我……」
「我知道你在救我,只是爸爸沒有了,我太難過了,」秀秀微哽著低下頭,「你是不是不敢認我?畢竟我這麼多年,一直是這個樣子。」
陳泊秋沉默片刻,才問:「為什麼?」
「應該是一種輻射病或者感染病吧……我七歲生日過後,一直都是這個樣子,沒有長大,也不會生病……」秀秀低聲說,「你可以告訴其他人,讓他們把我扔出去。我跟其他孩子不一樣,我沒有可以期待的未來,不值得救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