鍾長訣沉默有頃,說:「您應該知道,這不是貝肯上尉的功勞。」
「但他是主駕駛。」
「職務上是這樣。」
聯首略略抬頭,眼珠向上望著他:「軍隊裡有什麼謠言嗎?」
「霍爾中尉可不敢散播長官的壞話,」鍾長訣說,「只是我的傳令官和他聊了聊,他實話實說罷了。」
聯首收回目光,若有所思地凝視著牆上的油畫:「12架,足夠頒發守護勳章了。」
鍾長訣的目光沉了沉。C-336是天隼F2型殲滅機,控制權在主駕駛手中,副駕駛只起輔助和應急作用——當主駕駛因為身體原因無法駕駛時,副駕駛才會接管。天隼F2能夠單人操控,設置副駕駛職位,除了給新手飛行員歷練機會,主要是防備主駕駛出現意外時,不至於拖著戰機陪葬——天隼F2的造價,可比一條生命珍貴得多。
如無意外,擊落數一向記在主駕駛的檔案里。
但市政廳的兩個人知道,主駕駛其實……
「閣下,」鍾長訣說,「這是一個士兵穿過飛彈和高射炮,九死一生換來的戰果。12架敵機,這是不可多得的人才,就這樣……」
「他有親人嗎?」聯首打斷他。
鍾長訣頓了頓,明白事情無可挽回了:「有一個母親,住在里蘭。」
「那他會同意的,」聯首說,「給他的補償,你吩咐下屬辦。授勳儀式上,我要看到我的兒子站在那裡,接受你親自頒發的守護勳章。」
鍾長訣沒有動作。「貝肯上尉身在前線,已經是絕佳的宣傳了,一定要讓他參加授勳嗎?」
「你以為,我兒子進了軍隊,那些記者就會一直歌功頌德?你以為他們不會問,聯首的兒子在前線表現如何,有什麼戰果?」聯首說,「我需要數字,需要事跡,需要中期選舉的宣傳。」
「軍規是軍隊的法律,」鍾長訣說,「戰果隨意嫁接,這是破壞勝利的根基。」
他沒有說本應該說的:治軍是他的職責,聯首雖然是名義上的三軍統帥,可過去沒有哪位領導人對軍隊治理指手畫腳。
聯首倏地轉過頭,眼睛直直射向他。「你以為我是軍校的新兵?我拿過三次先鋒勳章,兩次守護勳章,我是105師第27任指揮官,我需要你來教育我怎麼管理軍隊?我不知道什麼是九死一生,什麼是犧牲?」
鍾長訣看起來像是要說什麼,可最終一言不發。
「八年前,你不過就是個中隊長,毫無背景,幾次提干都被關係戶擠掉,」這是聯首上校時期訓誡下屬的語氣,「我把你一路提拔到戰區司令,空軍唯一的五星上將;我彈壓其他將領,力保你的戰鬥提案;我給你絕對的人事決定權,生產優先權;105師是裝備最精良、設施最完備的軍隊。結果你為了一個士兵、一塊勳章、幾架敵機的歸屬,跟我浪費時間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