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中承載的思念和祈願,還沒來得及送出,就沒有了歸處。她盼來的不是近日歸家的回應,而是一句屍體。
生命不重來。祁染想。
過去是慘痛的,是需要直視的,未來是灰暗的,是註定悲劇的。
可因為這樣,他就要放棄現在嗎?
那天,祁染幾乎是狂奔回家中,拿起沙發上的信紙。
他不會寫什麼動人的情話和詩句,躊躇許久,也只能寫下:
新聞中說你們打到了塔納,我在地圖上找了好久,發現那是片乾旱的戈壁。
寒冬降臨了,我不知道如何幫你抵擋戈壁上的寒風,只能發出空洞的祈願。
過去,我不理解那些將希望寄託於神明的人,可現在,我有時也會走到教堂,參加祝禱。
我忽然明白,有些人並非真的相信神跡,只是已經窮盡了所有辦法,依舊無能為力,只能緊緊攥住虛幻的力量,那是他們最後的救命稻草。
只要有一絲希望能保住他們的親人,他們什麼都會做。
所以,我也來到神壇前,默默祝禱。
希望春天早日降臨,希望你們早日歸來。
信件送出去,很久沒有回應。祁染安慰自己,指揮官有太多事務要忙,總有比回覆信件更緊急的事。
可他還是不免擔憂。
直到他打開信箱,發現一個信封,發信人一欄是空白的。他在桌前坐下,小心拆開,幾朵花掉了出來。枝葉已經乾枯,但仍能看出它們生前的魅力,花朵有粉色與白色兩種,花蕊還散發著淡淡的香氣。
祁染輕輕撫摸著花瓣,終端自動搜尋出了它的種群——沙生玫瑰。
封里發現一張小小的便簽,字跡潦草,像是倉促中寫下的:你會驚嘆於戈壁上生命的堅韌。
他把信紙放進上衣口袋,然後將手貼在胸口,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這個動作。
心跳聲隔著信紙傳來,那一瞬間,他恍然明白。他是如此思念那個人。
他了解他,信任他,思念他,就一段感情來說,這開端已經足夠完美。
或許在某天,所有美好都會崩塌,但那又怎樣,那也是未來的事了。
等他回來,祁染想,等他回來,就把這個決定告訴他。
他摘下了脖子上的項鍊,放在了一個鐵盒中。
也許是這段時間情緒起伏太大,他經常夢到從前製造005的事。這天晚上,他再次從睡夢中驚醒。牆紙被他調成了氣候模式,能模擬外部的天氣。他望向對面,牆壁上正飄著鵝毛大雪。
睡意已經消散,他沉思片刻,裹上絨衣走出家門,外面確實大雪紛飛。他踏過冰封的石板,走過被壓低枝頭的雪松,在寂靜的黑夜中踽踽獨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