胸部被沉重的東西壓著,每吸一口氣都帶來火辣辣的疼痛,除了呼吸和心跳,其他聲音都變得遙遠。
某一刻,江印白的眼前出現了閃光。意識模糊起來,記憶像走馬燈一樣從眼前閃過。父母死亡的消息傳來時,家中崩潰的哭聲;小學為了同學出頭時,襲來的拳腳;即將倒塌的房屋裡嬰兒的哭聲;為了報導翻山越嶺,回來卻只得到輕飄飄的一張調職令……
痛,劇痛,從人生的各個縫隙衝出來,像刀片一樣剮著神經,滿世界都是哀嚎和大哭。
在這漫無邊際的地獄裡,一個聲音響了起來:「停。」
火焰驟然熄滅了。他重重地癱軟下去,如果不是兩邊的手銬,此刻他必定摔到了地上。視野慢慢清晰,意識也沿著時間長河流轉到現在。
「你看,」男人說,「我都告誡過你了。」
江印白渾身的肌肉還在痙攣,嘴唇翕張,根本發不出聲音。
男人朝旁邊使了個眼色,讓對方停止錄製,而後低下頭,仔細地欣賞了一遍錄像。
「你包庇的那個逃犯看到了,該有多傷心啊,」男人搖了搖頭,朝身後的人說,「放出消息,就說我們找到了聯邦叛徒的家屬,家屬很希望那個叛徒能來自首,看霍爾那個傢伙有沒有良心。」
江印白沒有聽清他的話,他耳邊都是尖銳的耳鳴,冷汗順著額頭淌下來,流進眼睛裡,又是一陣刺痛。
男人站起來,拿著終端,走出了門。他的關注點似乎不是逼供,而是折磨取樂。
兩個壯漢走過來,拆掉他身上的鐐銬和電極貼片,把他架起來,拖回牢房。
柵欄又哐啷一聲合上了。江印白癱軟在地上,靠著牆,右手還抽搐著,指節不斷磕著冰冷的泥板。
過了很久,他才找回一點意識,肌肉終於能輕微收縮。
他剛想閉上眼睛歇一會兒,又聽到了柵欄的啟動聲。
他渾身緊繃起來。又要來了嗎?這麼快?
進來的並不是那個男人,而是一個生面孔。對方穿著便衣,但從行走的姿勢看,也是個受過訓練的特工。
他望著天花板,感到一絲絕望。他自恃有很高的意志力,不怕苦也不怕累,但電刑實在是太痛了。
那人走到他跟前,蹲下來,面龐進入他的視野。
那人摸了摸他的脈搏,靜靜地打量了一會兒他的臉色,然後開口說:「再堅持兩天。」
他轉動眼珠,盯著對方。
「你現在最大的價值是引霍爾出來,等他們抓住了霍爾,你又不肯指認鍾長訣,他們就會直接殺了你。」
江印白的嘴角動了動,也不知是不是電流引起的抽搐。
是嗎?等霍爾落網,他就可以一死了之,再也不用受折磨了?這還真是恩賜呢。
這個念頭一冒出來,忽然,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。
霍爾會因為他被抓,自投羅網嗎?江印白希望他沒有這麼傻,聯首是不會放過他這個知情人的,他要是自首,下場只會是兩個人都死。
但是,霍爾能坐視他在這裡受折磨嗎?
他咬著牙,望向那個人:「你告訴我這些,是想做什麼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