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染觀察了一會兒他的表情,忽然有些泄氣,像是心虛似的,挪開了目光:「你是不是有點物傷其類?」
他利用聯首的替身,和當初利用005,沒有本質不同。
但是,祁染斬釘截鐵地說:「你和它不一樣。」
「哪裡不一樣?」
「我愛你。」
鍾長訣沉默下來。他沒辦法不在這句話前繳械投降。
祁染轉回目光,望著他,以近乎決絕的語氣,重複了一遍:「我愛你。為了讓你脫身,什麼事我都做得出來。」
鍾長訣心裡五味雜陳。他應當激動的,在多年的等待後,他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、全身心的愛。甚至於,祁染為了他,做了當初對鍾長訣都沒做到的事。
可是、可是……
他只覺得感傷。
他回想起金橡俱樂部時,為了素不相識的風俗從業者,和權貴子弟大打出手的祁染,還有那個在霍爾被捕後,望著歷史書,發出「要是後人不覺得荒唐」的質問的祁染,忽然感到滄海桑田。
祁染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種情緒。
他低下頭,擺弄著手裡的終端,嘆了口氣。
「以前……」他說,「以前,我一直以為,會變老的只有身體,沒有心靈。」
鍾長訣凝望著他,過了一會兒,慢慢地伸出手,將他拉進懷裡。
他深吸一口氣,閉上眼睛,把額頭貼在愛人的肩上。這懷抱是溫暖的,然而這份溫暖也消解不了他心中的恨意。
從江印白死去開始,事情就朝著無可挽回的方向一路疾馳,再也回不了頭了。
唯一的親人死去,現在,他所擁有的,只有面前這個人。
他決不能讓他有一絲閃失。
「我會讓它結束的,無論是勞伯·貝肯的統治,還是你的禁錮,」他緊緊抱住面前的人,「你很快就自由了,相信我。」
鍾長訣的鼻尖埋在發叢中,呼吸間是淡淡的藍晶草香。他露出淡淡的、傷感的笑容,「嗯」了一聲。
過了一會兒,他又問:「你打算什麼時候讓聯首下台?」
「政治獻金改革結束之後,這點副聯首也同意,」祁染說,「所以,替身還會在夏廳工作一段時間,順便處理政權交接的事情。」
頓了頓,他又說:「在此之前,有一個人必須處理。」
鍾長訣瞭然地說:「倫道夫。」
祁染點了點頭:「就算新聯首能以假亂真,騙得了所有人,也騙不過倫道夫。即使一時半會兒看不出來,等聯首放權的時候,他也會意識到不對勁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