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這副槐木身本就不是真的,過勞過慮就會傷到魅身,裂開細紋。普通的人和妖不一定瞧得出來,但要是運氣不好,再碰到像凌淵公主那般道行高的,他就要露餡了。
所以,憂思過頭,身體疲憊時,他就需用花葯膏給他自己補槐木魅的神魄。
而這花葯膏,看似平平無奇一小盒,還沒他半個手掌大,但極其難煉,需取半死不活的千年槐木佐以雷擊後的白煙,十五的滿月月光曬乾磨成粉,再加上瓊海鮫油和紫冥淵魔火燒紫菖蒲的灰土一起熬煉。
他捏著這盒小藥膏懵懵看了片刻,自言自語道要準備再熬製了。
藥膏只剩下少半盒,以他這副嬌弱身子,差不多也就夠撐一年。
尹樓蘭原地轉了幾圈,找到桌子上放著的碗,花葯膏不捨得多取,就取了半個指腹大小,放進碗裡,烈酒半碗,化開。
尹樓蘭倚在藥櫃前,慢慢將半碗酒喝下,酒氣從心口盪開,心臟原本的不適和枯烈感被溫溫柔柔壓了下去,如同月升後,被炙烤一天的大地慢慢冷掉,卻還殘留著舒服的暖意。
這種屬於夜晚但不僵冷的氣息流到了他的指尖發梢,頃刻間,他的眼神便清明了許多。
仿佛被人拿開了籠在身上的輕紗罩,神思清明後,外界的聲音也清晰傳進了耳朵。
隔壁……外面,很熱鬧,他能聽到許多聲音,但並非是茶水鋪生意興隆,而是另一側廢棄的裁縫鋪忙忙碌碌,叮叮咣咣好似要開張。
尹樓蘭移開門板,外面陽光正盛,他眯起眼睛,好奇又迷茫地看過去
還沒等他眼睛適應光線,壇中妖就充當起了解說:「睡夠了?你猜這小破鋪子誰給盤下了?」
尹樓蘭想,哪個想不開的要在聆夜城盤鋪子做生意。
說起來,這邊一排的鋪子,都是華京一個老侯爵的,後來改朝換代,老侯爵跟皇室沾親帶故的,血祭之後,子嗣剩下不多了。聆夜城這邊是侯爵的旁支和少許家僕打理著,後來在姻親間多次轉手,再後來,就歸了本地一個小官員,什麼官職,尹樓蘭捋不清也沒特地記過,就知道原先那個收他三株銀的,是昌府的家僕。
再後來,官員調職到了別處,帶著一家老小三十餘人離開了聆夜城,再無音訊。
至於這排鋪子,就再沒人來收過租。
茶水鋪的老闆同他說過,一家子突然無音訊,多半是被魔劫了,當然也有可能是被一些不長臉的邪妖劫的,總之凶多吉少。
不過這年頭,純人族的一家子整整齊齊消失也不是什麼稀奇事,畢竟無論妖還是魔,帶走一家子人族,只是動動手指頭的簡單活。這也是如今大戶人家都想找妖結親的原因。
「這鋪子,還需要盤嗎?」尹樓蘭探頭去看究竟,雖是一副美人模樣,卻躡手躡腳的,有些鬼鬼祟祟。
他是有些害怕的。
壇中妖讓他猜誰盤下了鋪子,重點在誰。但他聽到的重點,是「盤下」兩字。
他憂心是老侯爺還有活著的後人,忽然想起了這聆夜城的產業,前來打理清算,這樣的話,他不僅要補上租金,從此以後還要按時交租。
他這醫館,純粹是開著給自己解悶的,能賺點錢的也就那些持久增力的藥……他不貧苦,但積蓄也實在不厚,補了租金,衣服就得少做了,相中的漂亮布匹緞子,也不捨得買了。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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