淮樞寧一錘定音:「拿走你用,再送批新的給他。」
他當然指的是尹樓蘭。
尹樓蘭在車廂內,喝了酒暖了身子後,睡著了。
淮樞寧悄悄撇ῳ*開門,望了眼。他歪著腦袋頭抵車壁,雙手捧著那杯涼掉的茶,睡沉了。
幽綠色的大氅遮了全身,露在外面的,是細白泛粉的手指,一段修長的脖子,一張熟睡中精美脆弱的臉。
他緊閉著眼,纖長的睫毛不時顫抖著。
淮樞寧不自覺地又靠近了些。
他的眉梢眼角,在驚覺媚艷后,更多的是楚楚可憐。似乎總蹙著一分憂鬱,孤獨外溢。
他明明有艷光四射的美貌,卻總斂在脆弱的琉璃殼內,見了他,比明艷美人更先浮現在腦海中的,是憐惜美人四個字。
他的媚惑,不是明目張胆的勾引,而是帶著痛苦和歉意,美得仿佛在求饒,求被他驚擾到的人,赦免他的無心之罪。
但這都不足以讓淮樞寧心動。
不是因為他美得特別,美得別有一番滋味。而是她從見他的第一眼起,總有一種「找到了」的驚喜感。
她確定自己之前從未見過尹樓蘭,但第一次見他,心弦就亂了,仿佛見到了相識已久的故人。
淮樞寧關上車門,問羽弗冬:「朝中吏部的那個姓柳的官員,柳池?他夫人,你還記得嗎?大約是姓林,林小姑娘。」
羽弗冬想了想,想起一張情緒外顯的哭臉,他點了點頭:「是,林大人家的女兒,林司言,宮宴上哭的那個,我還有印象。」
早年,林大人家的女兒林司言在宮宴上,第一次見到剛入吏部的小官員柳池後,痴痴對著他流淚,雖哭卻像喜極而泣。
國主好奇,問她因何而哭。
林司言道:「臣女一見柳大人,如同舊識,又如故人重逢,一時情起,感慨萬千。」
不久後,林司言就與柳池締結良緣,才子佳人,傳為一段佳話。
淮樞寧笑道:「從前不懂,如今……大約與她心境相同了吧。」
說著,她又拂開車門,望了一眼。
尹樓蘭一側的長髮垂落遮了臉,那縷如吸足了墨汁的青絲垂髮,柔如最輕軟的絹織綢緞。
一旦這麼想了,就仿佛感受到了他這縷秀髮的觸感,柔軟微涼卻在摩挲時,指腹微微發燙。
淮樞寧手癢,最終還是將指尖伸過去,輕輕撥開了他這縷頭髮,動作極為溫柔地將這縷頭髮掛在了耳後。
她輕輕捻了捻手指,觸感比她剛剛想像的要更好一些。她甚至能嗅到指尖還殘留著他髮絲上的香氣。
那是一種和他差不多,並不熱烈明亮的香味,幽幽如只在夜間羞澀綻放的純白之花,香氣並不明顯,可一旦意識到這縷香氣後,這妖嬈香就會突然盛放,勾搭著涼夜的月色,一同裊裊婷婷撩人。
冷冷清清,嫵媚香艷。
淮樞寧的手指勾勾挑挑,連他睡著後的淺息,都覺在幽幽吐香。
心癢難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