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般在宮裡,浮光躍金有可能在的時候,謝潛會特意老實稱呼淮樞寧為四殿下。
如此叫淮樞寧的人不多,都是些老古板,謝潛如此,便莫名有一種少年老成故作呆板的可愛。
「小謝啊。」淮樞寧禮貌一點頭,笑眼也彎著弧度。
熟悉的弧度,就像自己堆出客氣笑容時的眼睛,謝潛心冷了半截。
「抱歉了,我的家眷,」她將手搭在紫衣蛇妖的腰間,咬字道,「也是頭一次來,我要照顧他,無暇分心。」
謝潛覺得,腳下的地面在晃動,眼也有些暈。
但,也只有他在動,其餘人,都好好的。被當面這般拒絕,即便生氣到自己的世界巋然崩塌,謝潛也還是在憤怒中,忍不住讚嘆,真的好喜歡凌淵公主。
少年時的他,見到的淮樞寧像十七八的少女,笑著的眼睛深處藏著冰冷,仿佛對整個天地都不在乎,也像極了他對這片天地的看法,熱忱又冷漠。但那個時候的淮樞寧,又有他沒有的靈動和傲氣,他一見傾心。
而現在,她……成熟了。
她的身上散發著一種,他形容不出的沉穩感,像朝堂上一個眼神就能震懾文武,輕鬆笑戰沙場的天神武神。更似那種會笑著,卻忽然將獵物抽出血來,壓在床上品嘗鮮血的……欲惡感。
令他,無比迷戀,萬分喜歡。
「那我敬酒,四殿下,可不能再拒絕我。」謝潛堆起的笑更高了,他的臉頰又冷又酸,內里隱隱抽搐著。
淮樞寧輕點了頭。謝潛不能不識趣,他退了幾步,轉過身直直走向自己的桌子,一次都沒回頭。
有一種名為不甘的怒火正在灼燒,燒乾了他快要流出來的眼淚。
他繃著臉落座,初陽跑著神,無意識詢問他:「怎這麼快?」
然後,所有聲音突然停了似的,整個宴廳寂靜無聲。
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連廊側入口。
淮樞寧牽著紫衣蛇妖進來,在所有人的目光中,緩慢優雅地坐在了上首。
紫衣人坐在了淮樞寧的左後側,靜靜垂眼,接受著所有目光的洗禮,如同一尊漂亮的雕像,不言不語亦不抬眸。
而這種垂目的美,又令整個宴廳陷入了更進一步的屏息沉默中。
那道美艷的紫色,燙眼睛。
謝潛下意識眯起眼,在朦朧視線中忽然一愣,明白了自己的怒火,並非是燒向無情的淮樞寧,而是燒向她身側的這個尤物。
是,妒火。
謝潛慢慢歪頭,將視線冷冷刺向上首的紫色。
那尊雕像微微一動,似是察覺到了,微微抬起眼皮,尋到了謝潛刺來的目光。
離遠了看,那雙金色的妖瞳很黯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