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這個看,不是指乖乖看,而是溜到樓蘭床邊,站起蹲下,左看右看,看他睡覺,看到入迷。
這一世的樓蘭,無論皮膚還是頭髮,都是火快要燃盡的模樣。半透明的臉龐,灰燼般的銀灰長發。
淮樞寧蹲在床邊,一望,望回二十年,曾經現在,無限感慨。
看著看著,樓蘭卻突然坐起,睜開了眼,但很快又閉上了。
是睡迷糊了嗎?
淮樞寧本能地想跑,又想到他看不見,放鬆了。將手扒在床邊,靠近了些,去探究他想做什麼。
樓蘭是清早起來,發現自己能看到了。但他誰也沒告訴,默默給自己診了一遍又一遍,終於確定,自己缺失的魂魄回來了。
難道是自己養回來的?
他搞不明白,但又隱約覺得,這和昨日那個撞他腳又消失不見的龍蛋有關。
黃昏後,他洗了澡,又將床鋪仔細鋪了後,躺下睡覺。
他體感到今夜往後會一日冷過一日,為了讓自己多苟延殘喘一日,他需儘早入睡,守好身體。
然後,他感覺到了床邊有人。
其實,不僅今晚,他有好幾日都覺床邊有人,有人在「看」他。
於是,他坐起來,睜開了眼,接著,很快就閉上了。
因為,他看到了淮樞寧。
他的心險些跳破皮膚,直接蹦到那個淮樞寧手心狂跳。
怎麼可能!
淮樞寧?
她……
是幻覺嗎?是自己壞了,產生了幻覺,還是真的?
他怎麼辦,他該再睜開看一眼她嗎?
不敢,他不敢。
他怕自己再睜開時,床邊沒有淮樞寧。
他好怕。
注視離近了,連清淺的呼吸他都能感覺到。
就在他耳邊,近在咫尺。
心亂糟糟的,大腦一片空白。而手卻快他一步,樓蘭把手搭在了床邊淮樞寧的手上。
「是……這幾日來幫忙的姑娘嗎?」他閉著眼,手指不敢用力又不敢泄力,怕按在他手心下的那隻手,會抽走。
「你叫什麼?」樓蘭又問,然後失落道,「忘了,你不會說話。」
他握著那隻手,分不清是自己在抖,還是她在抖。
他站起身,說:「幫我一下,我想……出去,到外面去。」
他快要窒息了,再待在這裡,他就瘋了。
說不定,他已經瘋了。
淮樞寧手忙腳亂,大腦也像被她抱傻的雞,驚嚇之後,停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