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當初為了家庭犧牲自己,現在你也要我為了你們,為了盛家犧牲我自己。」盛衾眼底閃過一絲不忍,終究是紅了眼,抬眸看向窗外,說。
「劉琴,你把自己能犧牲的都犧牲了,可到頭來,不還是一場空嗎?你留下什麼了?」
「你眼前這個無比尊敬的丈夫,滿口父權社會的優越。可他每次都是犧牲女性來獲得他所謂的利益和虛假繁榮,真的值得嗎?就連家業都是從自己母親手裡獲得,你現在想想不覺得可笑嗎?你我都是他最看不起的人,可他卻事事都離不開你我。」
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傳遍偌大的滕宮十三號,她想起如今這屋子裡的一磚一瓦都是她踩著家人的屍體換來的,她在這個家裡沒有尊嚴,像是提線木偶,把人家的話當聖旨,卻還假裝自己是風光無限的夫人。
唯一能做主的一件事就是這滕宮的修繕風格,還是因為盛路有此意願不好明說,她只是順著盛路的意思提出,這些年,盛路給她吹了多少耳邊風,讓她們婆娘相鬥,他坐收漁翁之利,獲得她們雙方的信賴。
可等她反應過來,一切都晚了,回不去了。
錯的,只能一錯再錯。
盛衾眼底的晶瑩被水晶燈的光反射,她收斂了目光,彎腰拾起桌子上的手機和錄音筆放回包里,抬腳往前走,準備離開。
盛路抬頭看她宛如枯槁,沒了活人氣息,開口卻還是那般荒唐,喊道。
「盛衾,你一定要做的這麼絕嗎?你明明知道現在盛家就等著這門親事救命,你卻不但執意如此還要我宣布不實報導?你好狠的心啊!」
盛衾太了解她這個父親了,他永遠活在自己的夢裡,不願醒來,不然,盛家當年的繁榮也不會隨著祖母的離開轟然倒塌,一去不復返。
「你是聽不懂話嗎?」盛衾冷笑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,半晌,她才說,「算了,跟宴家的親事你們通知到就行了,如果他們糾纏我自己解決,但宣布的事情三天之內我必須看到新聞。至於盛家的產業如何關我什麼事?」
盛路還想在掙扎威脅說:「盛家的產業是你祖母打下來的,你就不想留住?」
「不想。」盛衾長睫煽動,淡淡道,「人都死了,我什麼都留不住,就連祖母留給我的鐲子都受盡了苦難……。」
說到這,她頓了下,邊抬腳往前走邊說。
「祖母留給我的那部分遺產,我已經全部捐了,你們不用惦記。」
盛衾視線從兩人身上掃過,往前走,下一秒,一隻腿被地上的女人抱住,她仰起頭,滿臉淚痕,顫抖著身子。
「阿衾……媽錯了……你別走……。」
女人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十分刺耳,盛衾想起曾經短暫的母女溫情時光,強忍心底的酸澀,淚卻還是從眼角滑落,聲音溫和徐緩。
「也許你沒錯,你不愛我又有什麼錯呢?這是你的權利,但我也不愛你了,我的愛被消磨沒了。」
音落,盛衾抬腳用力地脫離開劉琴的胳膊,任憑她如何哭喊,不回頭地往前走,徹底離開了滕宮十三號。
此時,天色已經暗下來,落日逐漸被地平線吞沒,冬日的風划過裸露的皮膚是刺骨的冷,道路兩邊的路燈已經亮起,照亮了一個又一個角落。
盛衾只覺腦袋昏沉,從滕宮走出來後,她沒有打車回家,反而漫無目的的開始散步,北里的胡同依舊錯綜複雜彎彎繞繞,似乎沒有盡頭,只要你肯走便能一直走下去。
某個拐彎處,恍惚間,她像是又碰見了單肩背著書包,插著兜,戴著耳機,被綠色樹蔭籠罩意氣風發的少年。
盛衾仰起頭,冷冽的風將人吹的清醒,思緒卻凍得僵硬減緩,她忽地扯唇笑出聲音來,有些苦澀又帶著點釋然,長舒一口氣後,低頭看手機導航,不緊不慢地往地鐵站的方向走去。
半個小時後,盛衾隻身從地鐵口走出來,耳朵上戴著有線耳機,白色的耳機線一直蔓延到她的大衣口袋裡連接上手機。
北里電視台。
在國外收拾行李箱的時候太著急,不知道把家裡的鑰匙放在行李箱裡面的哪個包里了,要在門外把行李箱打開找,還不如回單位取備用鑰匙來的方便。
這個時間照理說已經下班了,可加班對於這棟大樓里的人來說是家常便飯,除非,是極其輕鬆過來混底薪的崗位。
盛衾穿梭在暖黃色的燈光里,將兩側耳機摘下放回口袋。
「小盛回來了?」
「嗯……今天剛回來。」
「衾姐?什麼時候回來的?」
「今天下午。」
「呦!這不是我們台花嗎?什麼時候回來的?沒有慶功宴啊?」
「今天下午剛回來。」
「有慶功宴別忘了喊上我們組?」
「好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