龍瑤起初愣了一下,見妙心眨眼暗示,原來是故意扯回這話題。
正然有氣無處發泄,她索性一本正經地回道:「不消選了,我心中已有夫君人選,不只一表人材、更是風度翩翩的俏郎君!」
忽而一道厲風從窗戶細窄的縫隙陡然灌入,打在樂師的琵琶上,曲樂突兀地拐了兩個調。
就像靜靜流淌的湖水中,陡然殺出一把鋒利的刀,聽得人心驚膽顫。
二人側身瞄了眼被風颳開一半的窗戶,方才的風力十分精準,仿佛是帶著眼睛鑽進來的。
遠處那艘龍頭大船靜靜漂在前方,窗戶依然關著,瞧不出什麼情況。
「呵!」龍瑤冷嘲道:「忙著風花雪月,還有空暇打招呼呢!」
她話音剛落,樂師彈奏的曲風急轉生變。原本柔和宜人的曲調變得急躁又怪異,隱隱透著幾分哀怨。
二人轉身看回樂師。
只見她目不斜視,貌似失神。想來是方才襲來的那陣風把她意識給懾住了,彈奏的曲也被控制了。
妙心暗暗贊道:那白無常的法力深不可測,隔著這麼遠,還能操控樂師的意識。
她瞥向龍瑤:「他似乎不大高興?琴聲被他給攪得這般急躁。」
「他當然急了。」龍瑤道:「急著要與船上的女子調情,叫我們別礙事吧!」
妙心抿唇一笑,道:「既然如此,那咱們就離開吧。順道去見見你那位心上人,讓我先瞧一眼。」
只聽嘭嘭兩聲,琴弦斷了兩根。
那樂師抱著琵琶,手指撫在琴弦上,沒了動靜。
琴聲的餘音消散後,四周安靜下來,細聽之下,就連湖面的風浪也停了。
倏聞嘩啦啦的水聲迫近,二人看向半開的窗戶,驚了驚。好傢夥,那龍頭大船迎面就要撞上來了!
二人急忙出艙,就要飛身躍起。大船剎那停在旁邊,洶湧的浪頭被一道風力壓了下去,連一片水花都沒濺起來。
「煩請二位登船敘闊兩句。」
聽著白無常冷幽幽的邀請,兩人面面相覷。
龍瑤兩腳扎在船板,忸怩不肯過去,最終還是被妙心拽上了船。
***
進入船艙,就見白無常正斜靠在軟塌上,一手支額,一手倒酒。
二人皆是詫異,諾大的船艙只有他一人?
龍瑤狐疑地掃看四下。
「別瞧了,都收了。」白無常頭也沒回:「過來坐吧。」
「收了?」龍瑤與妙心走上前,在他對面的案幾前坐下。
龍瑤忽想到什麼:「那女子是你來收的鬼?」
「不然呢?」白無常眉梢挑出幾分不悅,看向她,反問道:「帝女以為她是什麼?又以為我在做什麼?風花雪月還是鬼下風流?」
龍瑤面色發窘,尷尬地賠笑,死不承認:「我可沒這麼說過。」
妙心默坐一旁端量白無常——這人一身純白長袍,腳下穿著白靴,肩頭掛一根定魂索,腰側別著根哭喪棒。
面容白淨、唇如紅桃,眼窩含笑、目秀眉清,著實生得又俊又美。
「看來你是真失憶了。」白無常見她好奇地打量自己,如是篤定。
妙心也不拘謹,開口就問:「我們以前相識嗎?」
白無常笑回:「何止相識,更是熟識。你我還曾一起捉拿厲鬼,你的本事不小,我曾勸你來冥府為官,可惜你們九尊看不上我們冥府的小小官位。」
他自嘲的口吻卻不掩對她的誇讚。
妙心頓時來了興致,想聽他講述過往之事。白無常也不推脫,隨口道了幾件。
聊著,見龍瑤正盯著他的酒盅,於是道:「這是我帶的酒,雖不比天庭的仙釀,卻也是酆都城裡最好的酒。」
他抬手一推,那酒盅就飛向她們案幾。
「酆都城的酒?」龍瑤聞得好酒就兩眼放光,端起酒盅嗅了嗅,果真醒神:「是酒鬼娘子釀的嗎!」
「是。」白無常見她歡喜,端杯低眉一笑。
龍瑤迫不及待要嘗,趕忙滿上一杯,端起來呷了一口便讚譽不絕。而後一杯追著一杯,喝得盡興。
白無常的酒盅是個千斤大缸,只不過被他施法變小了,所以這酒盅的酒倒不盡,龍瑤想飲多少便有多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