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淮水你有所不知。」
傅明煞有介事,一擺手道。
「這寨子裡太悶了,不許喝酒也不許耍牌,比在家裡管的都嚴,不比劃兩下,我們這老胳膊老腿都要生鏽了。」
說著,他還用好的那隻胳膊去頂傅聰,拎著他的胳膊左甩右甩:「讓我聽聽生鏽了沒?」
「別鬧了。」被兩個弟弟一打岔,傅聰雖說眉頭還是緊皺著,可臉上還是帶了笑意,有些無奈地搖搖頭。
「人一閒就會生事,還是找些別的事做吧....」
別的事?
余淮水回頭瞧了瞧書房,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臧六江的那些閒書,那時他說,這些便是他的了,如今拿來給傅聰傅明解悶應該也不打緊。
「那小子還認字呢?」
傅明聽罷余淮水的提議也有了興趣,捂著傷便往書房裡闖,臉上興致盎然:「我倒要看看他都看些什麼。」
余淮水哪能讓滿手是血的傅明去拿書,搬過凳子來要傅明坐好,與傅聰一道去架子前拆書。
為了臧六江和他老爹的顏面,即便是挑閒書也得挑些體面的,余淮水連拆幾本都不太滿意。
瞧瞧,《江湖俏寡婦》一看便不是什么正經書,這個不行。
這本《風流公子夜》更不行了,若是帶壞了自己兩個哥哥可怎麼好。
這本《粗魯土匪和他的掌中小書生》這更不行了,這都是些什麼跟什麼......
余淮水煩心地拆開下一本,不是是不是自己錯覺,總覺得這本包的格外嚴實些,翻開書頁,這才露出個滿意的笑臉。
是了,這個才是好書,文武並用,出治之全德,有保治之全功......
余淮水的嘴角慢慢平了。
這不是....他的書嗎?
第72章
余淮水蹙起眉頭, 動手撕開封著書封的草紙,封面一排端正的字,赫然是他的名字,的的確確就是他丟在山上的書。
這些都臨行前那些私塾先生整理給他的, 他都通讀過了, 斷然是不會認錯的。
「瞧什麼呢?」
傅聰連拆了幾本, 發現多是些不三不四的書,偷偷卷了兩本藏在衣服里,回身便見余淮水面色不是太好地看著手裡的書。
難道是臧六江那廝有些不為人知的怪癖被發現了?
傅聰猜測著便往余淮水的手裡看,還沒等他瞧清楚上頭的字,余淮水已經將書重又合上了。
「沒什麼, 不是什麼好書。」
攥著這本不該出現在這兒的書,余淮水強壯鎮定, 他的神色很不對勁, 可傅聰當是余淮水在生臧六江的氣,便沒再提起那書的事。
他還生怕被波及,硬是批判了兩句這些閒書太不正經。
臧六江匆匆回了院子,偌大的院子已經空了,連個人影都瞧不見, 聽見屋裡傳來傅明的笑聲,他心裡一驚,連忙幾步上了屋階進了屋門, 迎面便撞上了余淮水的目光。
「回來了?」
傅明被火急火燎的臧六江嚇了一跳,還當他是著急自己的傷勢,難得有了幾分笑模樣,伸手去接臧六江手中的藥瓶。
余淮水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挪開,臧六江一眼便瞧見了後頭拆了幾本書的架子, 他臉色變了一瞬,可又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,只得乾巴巴地笑了兩聲,將藥瓶遞給傅聰,要他去替傅明上藥。
屋裡的溫度幾乎降到了冰點,就連傅明那般神經大條的人都察覺到了不對。
傅明偷偷對著傅聰瞪眼咧嘴表示疑惑,而後者只是搖了搖頭,表示自己也不清楚。
「時候也不早了,不如我們先出去...吃個飯?」
傅明敷上了藥又用紗布綁了兩圈止住了血,想著自己是個傷員,淮水生氣也得給自己兩分薄面,便搓手勸到。
「你餓嗎?」余淮水回頭看向湊在自己身旁的臧六江,臉上是個讓人發寒的笑臉。
「不餓。」臧六江立刻搖頭,像只犯了錯的大狗,夾著尾巴立在一邊。
「他說不餓。」
余淮水將手裡的書往桌上一放,少有地沒顧全禮儀,回身往書架前去:「你們把小啞巴帶走,我有話問他。」
臧六江肯定是觸了自家三弟的霉頭了,傅聰傅明可沒打算跟臧六江同甘共苦,立刻把小啞巴往胳膊下一夾,頭也不回地衝出去了。
余淮水把書扔在桌上的動作可不輕,臧六江自然看的真真的,心知是自己暴露了,思忖著便想去拉余淮水的手,想探探他的心情。
猛地,余淮水的手便揮開了,用那雙平靜無波的漆黑雙眸定定地看著臧六江,倒映出他有些蒼白的臉。
「你不信我。」余淮水開了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