絲毫沒有注意到,被他抱住的胡秀兒眼皮晃動的厲害,並不是完全睡著。
許久之後,顧清晏鬆開了手。
雪下大了,風吹得燈籠來回晃動,顧清晏抬起眼,所有的情緒都已經沉寂了下去,只剩下一片幽深清冷。
他起身下床,準備離開時,想到了懷裡的東西,又停了下來。
掏出已經揣在懷裡好幾天的紅封,顧清晏抬起胡秀兒的枕頭,輕輕放了進去。
歲同祟,都說壓歲錢可以辟邪驅鬼,保佑平安。
這是他專門給她準備的,記得她無意中說過,自從父親去世後,就沒人再給她壓歲錢了。
她那不著調的叔叔嬸嬸,還每年大年初一都讓兒子過來給她拜年,問她要壓歲錢。
但凡她想要的,只要他能給,他都會準備。
只是沒想到還不到大年初一,他倆就鬧翻了,他搬去了書房,她搬到了偏院。
只有吃飯的時候見一面,他都沒找到機會送給她。
希望她能收下,別再跟以前一樣拒絕了,更希望她能開心,不要再執著報那莫須有的恩情了。
他們之間,只有他欠她的,她從未欠過他什麼。
顧清晏轉身走了出去,沒有拄拐杖,受傷的腿不敢太受力,走的很踉蹌。
但他始終沒有回頭,哪怕眼眶已經通紅,哪怕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,依然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。
次日,胡秀兒醒來時,已經日上三竿了。
她覺得腦袋像是被驢踢了,尤其是太陽穴那塊,嘣嘣的疼,稍微一動彈,還有些天旋地轉,想吐。
這酒是不能再喝了,喝多了太難受了。
胡秀兒撫著心口,勉強靠坐在床頭,看著自己皺巴巴的中衣,再看看四周,記憶開始浮現。
她是怎麼從顧清晏手裡搶過的酒,怎麼抱著酒罈狂灌,怎麼回的這個屋,怎麼上的床........
她都想起來了。
甚至連最後顧清晏抱著她哭,眼淚落在她脖子上,順著皮膚滾落下來的熱燙觸感,她都想起來了。
她居然把前世種種都跟顧清晏說了,也不知他會不會以為她是個瘋子?
不過這些,都比不上顧清晏跟她說的那些,讓胡秀兒心驚膽戰。
差點被自己親生母親燒死是什麼體驗?
被人故意關到小黑屋一天一夜是什麼滋味?
沒有一個同齡夥伴,不敢相信任何人,所有入口的東西都有可能被人投毒,隨時都有可能被人害死........
這些,居然就是他以前過的日子!
胡秀兒覺得顧清晏能長這麼大,全靠命硬。
要是從小被人這麼對待過,他那些偏執任性,心狠手辣,陰險奸詐,似乎都能說得通了。
畢竟只有這樣,他才能在那種環境中活下來。
可問題是,他說他是真心的,她現在也相信他對她確實是真心的。
但他給不了她名分也是真的,當然她也不想要名分,她更想他能入贅。